“小弟能抱抱宋兄吗?”怕他不信,楚嵇要力证自己不嫌弃他。
“嗯?”
“我想抱抱你。”不等宋应然回答,伸手就抱住了对方。
宋应然被好友的举动弄懵了,俊美的面容浮现一抹难得的红晕,垂首两侧的手臂僵硬似铁,慢慢收拢,抱住对方,之所以问好友这个问题,不是自卑,而是怕闲言闲语滋扰他们之间的情义。
“宋兄,我们结拜吧,以后有我楚嵇一碗粥喝,就有你的。”
说不出欣慰还是怎样,宋应然凝视对方晶亮的眼睛,“当真?”
“当然,没得商量。”楚嵇邪邪一笑,开始耍赖皮,喊了声,“大哥。”
这声线刻意为之,有点做作。
宋应然有些不自在。
楚嵇等啊等,发现撒娇对他不好使,可每次筱儿一撒娇,宋应然就妥协啊,难道是因为筱儿甜美,自己太糙?
暗自想想,不觉得啊,自己也是香风阵阵的小白脸啊。
刚想拉开彼此距离,肩头蓦地一紧,整个人被带入沁兰的怀抱。
楚嵇没来由紧张,僵着身子不敢动,反应不过来。
宋应然收紧手臂,两人静静相拥。
彼时偶逢的淡水之交,仍旧皎如月光。
落地罩内,楚家心腹趴着门框往外瞅,像个小贼,稍间里的两人让他惊悚,他们是谁?他们在哪里?他们在干嘛?
收回视线靠在镂空罩上,眼睛瞪得圆圆的,他家风流倜傥的二爷竟然动了凡心,还还还是对男人?!
心腹可不认为这是朋友间平常的拥抱,朋友哪有抱这么久的,他家二爷够腹黑的,早看上人家公子了吧。
他不禁苦恼,要不要将此事告知大爷?让大爷有个心理准备?
第24章
入夜,宋应然进来,手里抱着一只兔子,兔子的两只前爪被染了颜色,是正经八本的深栗色。
“可以了,筱儿要不要染发?”宋应然温声问。
宋筱蹲在地上仔细看,“明天吧,湿漉漉的没法就寝。”
“好。”
宋筱顺着白兔的毛,惆怅道:“就算染成正常发色,等沾了水,还是会脱色。”
“调配的染料没有刺激,可以定期补色。”
宋筱最嫌麻烦,也就宋应然有这耐心。
次日清早,宋筱刚推开窗棂迎接晨曦,一抹颀长身影挡在窗外,春晖倾洒在他的背部,为他镀上一层柔柔光昀。
裴隐,不请自来。
伴着朝阳、晨露、微风,畅通无阻进了后罩房。
宋筱脸一喜,一大早见他,莫名开心。
脱口而出的话却是,“还知道回来啊!”
咳咳。
说完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这话听着有歧义啊——还知道回来啊,死鬼。
完全是怨妻对丈夫的娇斥。
裴隐瞥她一样,没揪着话题继续,提步走到门前叩了两下,一把推开。
“裴少府,女子闺房岂能乱闯!”宋筱故意抬杠,拦住他。
“不是你口口声声喊我五哥哥,让我经常回府么?”
裴隐拨开她,往客堂走,用手背敲她额头,“早起要记得开窗通风。”
啰嗦。
宋筱踢他,捂住额头,“有事说事。”
“对我态度好点。”
“凭什么?你又不是五哥哥。”
裴隐冷睨她,“凭你三番五次纠缠我。”
撇下一个包袱,去找宋应然。
宋筱盯着他的背影瞅了瞅,他风尘仆仆,看来昨晚没闲着。
转眸看向怀里的包袱,伸手解开,里面是一罐罐黑乎乎的粘稠膏体,跟兄长调配的染剂差不多,聪明如她,明白了裴隐的用意。
拢好包袱走进游廊,去找宋应然。
一刻钟后,宋筱坐在茶水桌前,左前方是大哥调配的染剂,右前方是裴隐寻来的,轮到宋筱做选择了,使用哪种染发,或者说,更相信谁。
宋筱拿起黑乎乎的罐子,“这里面是什么啊?”
裴隐坐在茶水桌前转动宋应然的茶宠,“别刨根问底,只看效果。”
讲出成分,只怕宋筱会……吐。
宋筱拧开盖子剜出一点,先嗅后尝,然后默默吐掉,意味深长看了裴隐一眼,没揭穿。
“选吧,应该都有效果。”宋应然拍拍妹妹肩膀。
宋筱一点没犹豫,指向宋应然的染剂,“深栗色,我喜欢。”
宋应然几不可察勾勾唇。
裴隐一句话没说,转身往外走,他要补个眠。
就这样,宋筱拿起鬃毛刷子,一点点为自己染发,很久之后叹道:“还是这颜色好看。”
宋筱笑看兄长,“大哥说呢?”
宋应然淡笑下,“都挺好的。”
之后,宋筱小心翼翼抱起裴隐送来的瓶子,瓶子下写了一行力透纸背的小楷,好像是染剂的配方。
“五哥哥拿来的究竟是什么?”宋筱抬头凝睇,睫毛卷翘纤长,像是两把毛刷忽闪忽闪的。
倏然,小姑娘目光一滞,这配方不得了啊。
能用深海章鱼墨配上树脂和几种昆虫分泌物调配的染剂,绝对够得上最顶尖的黑色染料。
关键是,这配方不是染剂,而是脱色剂,也就是说,能溶解掉原发丝上的白色染剂!
宋应然看完方子,喜上眉梢,“既然是裴少府拿来的方子,就一定有效用,筱儿且去试试。”
“在家里,大哥干嘛还一直叫他裴少府?”听着怪别扭的。
“筱儿介意?”
宋筱抱着瓶罐嘟囔:“他是五哥哥啊。”
最亲近的五哥哥。
回到卧房,由丫鬟伺候着沐发,果不其然,那一头长发还原出本来的发色,美丽出尘。
……
当宋筱再次见到裴隐时,是在太医院内。
皇后为景王的事劳心劳力,隔三差五就要出宫探望,她心里有气没处发泄,便将姜氏和宋筱叫去跟前训话。
皇后的父亲和姜氏的父亲虽是一母所出,但皇后的父亲后来做了大将军,姜氏的父亲仅是一介皇商,平日里,皇后对姜氏是真心好,可遭遇景王一事,姐妹俩早已离心。
而且,即便宋期官拜丞相时,也没表现出对景王的重视,想到此,皇后不免带着新仇旧怨。
被皇后数落一通的宋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直到落地罩外传来脚步声,三人闻声望去,黑衣凛冽的裴隐信步而来,手里提着一包药。
姜氏下意识关切道:“裴少府病了?”
裴隐朝她颔首,摇了摇头,“府上人染了风寒,我打马路过,便来太医院讨一副药。”
随后越过宋筱,朝皇后行礼,皇后看见披着羊皮的“张亦棠”更来气了,陛下撵走宋期,又重用张亦棠,还非要移花接木,简直可笑!
“裴大人日理万机,还能体恤一介家仆,实难可贵。”皇后皮笑肉不笑。
裴隐淡淡睨了塌上景王一眼,“日理万机的是陛下,娘娘莫要折煞微臣了。”
“听陛下提起,裴少府到了婚娶年岁,不知有无可心人选?”
“臣的私事,不劳娘娘挂心。”
皇后靠在床柱上吹拂热茶,“本宫闲着也是闲着,最喜欢撮合有缘人,裴少府瞧你身边的宋家小姐如何?”
姜氏、宋筱:“……”
“宋府没落,筱儿日后不好嫁,本宫过意不去,总想帮她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可世家名门都对她颇有微词。”语调冷嘲热讽,“幸好筱儿心大,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裴隐:“宋小姐出身名门,知书达理,微臣一介粗人,自是不配……”
“裴少府是陛下身边红人,日后很可能封侯拜相,配一个从六品官员的养女,绰绰有余,说起来,还是筱儿配不上你,裴少府莫不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嫌弃,实则跟其他人看法一样?”
皇后一改往日温婉,一副咄咄逼人的面孔,姜氏心凉,想想也是,没点手段,如何能稳固后位。
此举,甚是阴损,她明知道真正的裴隐与宋筱八竿子打不着,却要拐着弯逼婚,妥妥的报复心理。
宋筱被皇后的话刺激的一愣一愣的,从未想过嫁给五哥哥的她,心里惊涛骇浪,下意识看向面色如常的男人。
裴隐:“微臣平日无心杂闻,在微臣心里,宋小姐纯白如絮,能配得上所有世家子弟。”
皇后今儿紧咬着他们一家人不放,就想逼着裴隐承认自己的身份,以此牵制他,因而无论裴隐和姜氏如何拒绝,她都不遗余力地撮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