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臣的九公主(10)

作者:赤练小红花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从皇子到帝王,他习过书法绘画,精于算计阴谋,却从未替女子描过眉。

他颤巍巍地握过笔画出的眉一如想象中糟糕,她却浑然不觉地仰着脸问她的婢女好不好看。

自己当初是真的信了她秽乱后宫、祸国殃民的话么?宣帝失神地瘫在龙椅上。

时间过去太久,久到她的女儿都快要及笄,久到他都要说服自己她是罪有应得,久到他已鬓角渐白而她却永远留在了二十五岁的夏天。

温蕊看着宣帝失态的模样,心中分外畅快。

她故意学着母妃的样子去回话,就是为了让他想起母妃曾经的样子,为了让他回忆起曾经发生过的,他一手缔造的悲剧,好让他先入为主地排除她的嫌疑。

“儿臣担负着为父皇放血入药的重责,父皇此次因药中毒,儿臣自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儿臣愿意以死谢罪,但求父皇能准许儿臣,每日为您放血直至您身子痊愈再赴黄泉,否则九泉之下母妃见了儿臣也不会安心。”

宣帝凄然道:“她不恨么?她该恨朕才对。”

“母妃当年奄奄一息时也要护住这个让儿臣带出宫去。”温蕊平静地从腕间褪下一串红玛瑙手钏,“她是否恨过您还不明显么?若是儿臣未记错,这是父皇第一次见母妃时偷偷套在她腕间的。父皇说带了手钏,人就不能再跑了。母妃到死都一直记着。”

第9章 试探

无数情绪涌上宣帝心头,几乎将他淹没,他无力地挥手结束了这场问话。

他甚至都没有问问温蕊何时中的毒,又为什么会中毒这样至关重要的问题就在心里认定了她的清白。

踏出金龙殿的瞬间,温蕊将脸上的泪珠抹了个干净,看着缓缓落下的太阳,发自肺腑地笑了一声。

她赌赢了。赌赢宣帝其实根本没能解开她母妃死的心结,只是把过错都推在她们母女身上以求安心。

没有什么会比帝王的愧疚更能助她一臂之力。

“殿下出来的倒快,臣还以为这一次还得去冷宫门前等着殿下。”孟恪凑上前来替她引路,“看来臣之前的一番话很是管用。”

温蕊抿着唇,难得的和孟恪打着商量:“把我宫里的宫人都放出来吧,他们不知情的。”

孟恪玩味一笑,低声道:“那殿下是承认从始至终都没人害您,而是您自己服毒嫁祸了?”

孟恪没想过她就那样坦然地点头承认,反而愣了一会儿。

她是要比他想的,更不按套路出牌。

“殿下就不怕我说出去么?无论是告诉陛下还是旁的人,您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温蕊眨了眨眼道:“掌印不会。”

“殿下怎知臣不会?臣唯利是图得紧,说不准哪一日就将殿下卖了。”孟恪虽然嘴上这样不饶人,但心情却是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温蕊郑重其事道:“我不是好人,掌印自然也不是。两个坏人之间,总有那么点惺惺相惜的意思。是以,我觉得掌印并不会出卖我。”

其实她根本拿不准孟恪的心思,她不知道孟恪是否真的会借机行动,所以她要先取信于他去听一句肯定的话。

“那么轮到我来问了。”温蕊对上孟恪饶有兴趣的瑞凤眼,“掌印和我又是否有着同一个目标?”

两人沉默到温蕊都快放弃答案时,孟恪竟然真的回应了这个充满危险的问题。

“如果是说对李家。”孟恪并不犹疑,“是。”

“其实,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温蕊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要问,但我向掌印保证,消息绝不会从我嘴中泄露半分。”

孟恪淡淡一笑,视线转向她腕上的玛瑙手钏:“这手钏是昨日殿下在摊子上看上的那个么?”

温蕊嘲讽地笑起来,把手钏摘下来把玩:“是啊,宫中的东西又怎么会用这样的玛瑙。”

更何况是她父皇给她母妃的定情之物呢?

她父皇若真的有心,便该知道以她母妃当年的形势根本保不住任何一样首饰,或者再不济他也该看得出这串玛瑙石同他送的那串形制用料上几乎天差地别。

他只怕自己早就忘了当初还有这么一样东西,所以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就算她说当年送的是枚宝石戒指他恐怕也会一样动容。

温蕊远远地放空自己的视线,道:“那现下掌印可否归还我沁竹宫的宫人?”

“殿下开口,臣自然应允。”孟恪一顿,继而道:“只是做坏人便不能妇人之仁,还望殿下好好约束自己和自己宫中的人,若有一日挡了臣的路,臣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温蕊点头:“若有一日掌印挡了本宫的路,本宫也绝不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您生路。”

没多久,先前被关押审问的宫人终于陆陆续续回到了沁竹宫,无论宫女太监都是宛如惊弓之鸟的样子,看着是吃了不小的苦头。

温蕊心中愧疚,让阿银和雀枝把鼓鼓囊囊的荷包挨个派发下去,才朗声道:

“这次吓着大家了,这些银子大家拿着当个去晦气的彩头,我也会尽快安排你们在宫门处探望一次家人,大家都好好报个平安,别叫家中老小担心。”

还没等温蕊话说完,几个小宫娥便噙着泪表起忠心来:“主子能记得将奴婢们从东厂捞出来,奴婢们就已经感激不尽,愿为主子当牛做马,在所不辞。如今怎么好意思再拿了主子的赏银,让主子破费。”

温蕊笑着道:“别急着谢我,我也没那样良善。留着你们不换新人来,也是要你们记着我的恩情,今后好好为我卖命做事。”

言罢,她也不忘敲打这些宫人一番:“既然被我救出来,那么沁竹宫的规矩我也先放在这,今夜大家都仔细思量好,真心实意留在我身边做事的我自然好吃好喝待着你们,若是不愿意留下的我也尽力为你们安排别的差事。明早一过,再让我知道谁吃里扒外,可就不是要你们性命这样简单了。”

一众宫人呆呆地点了点头,各自回了屋。

这几日宸妃的日子过得不甚舒坦,往往是刚在皇后那里吃了闭门羹,转头就能撞见了朝着沁竹宫去的赏赐,心情自是说不出的复杂。

她当日也是被孟恪吓昏了头,想着还是避祸的好,哪知一连这些天孟恪那边半点动静也没有,她却平白无故少了好几次侍寝,连带着月银也比往日少得多。

她和皇后这种儿女双全,娘家显赫的可不一样,她一路靠着的就是宣帝那点淡薄的荣宠,要是保不住侍寝的机会没多久就能叫宣帝忘得干干净净。

到时候谁要想踩她一脚还不容易得和碾死一只蚂蚁似的?

因此,她才起了重新攀附皇后的心思,哪知脚还没迈进大门就叫人赶了出来。

她心中真是有一万句苦也说不出来。

“姐姐还不知道吧,这几日陛下就和变了个人似的,一刻不停地往沁竹宫里送东西。得了珍奇古玩要先给沁竹宫送去挑,尝到什么可口饭食要立刻照样子往沁竹宫送,就连内务府裁衣裳都要先紧着沁竹宫的喜好。说是金龙殿到沁竹宫的路上就没断过送东西的人。真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七殿下盛宠时也不似这般呐。”

云妃摇着团扇从另一侧拐来,语气怅然。

“可不是。”宸妃向云妃走了几步,“先前都说沁竹宫那位连七殿下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如今可好,这脚趾头长的飞快,瞧着就越过七殿下去咯,往后谁得宠还说不好呢。”

宸妃又往前一步,扯了扯云妃的袖子,低声道:“哎你说,咱们之前那样羞辱过她,她不会趁机报复吧?早知道就收敛些,把七殿下捧得天上有地上无又怎样?平日好处没我们姐妹的份儿,她不争气失了圣心倒叫我们姐妹跟着遭殃,这是什么道理?”

“行了,你可小声些吧。七殿下最是记仇,叫她听见了还不和你闹翻了天?眼下虽说她势头不比九殿下,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哪一个势头不是大好,将来太子继承大宝那就是唯一的嫡妹。我们这些人可不得上赶着巴结呢么?”

宸妃叹了口气:“我倒是也想,可你瞧瞧,眼下我们姐妹便是连凤仪宫的大门都进不去。上哪巴结去?”

“要我说——”云妃顿了顿,望向宸妃身后气势汹汹而来的温芙立时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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