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趁着现在多看一眼姑妈，姑妈和爹爹长得九分相似，见到她就当是见到了爹爹。
“姑妈，你若是见到了我爹，替我转达一声。以前我小不懂事，误会他是个卑鄙小人叛国求荣。现在我明白了，他是牺牲自己的名声帮助我们，只是那样的想法太惊世骇俗，所做的事情也的确过分。但就像他说的那样，我们应该学会原谅，学会看得更长远。我至今还是个没什么出息的普通人，让他失望了。”
“姑妈，你很厉害。除了我爹以外，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会说所有语言的人，我这样一条普通的命换你，非常值得。”他说着微微垂眸，心中总归是有不舍。
吴大夫一头雾水，呸了声说：“怎么跟交代遗言似的，药到底能不能拿到？”
顾少川点点头，说：“我在黑市找到的卖家，约好时间了。”他想到姑妈交代过要掐准时间去衙门报案，可报案的话定会去指认现场再加上各种琐事，就没时间去黑市交易了。
他便交代了吴大夫一声，帮忙找个人去报案。
顾少川小心翼翼的握了握白怜花的手，说：“侄儿逾规了。”
她的手因为高烧而滚烫，就像是父亲温暖的手掌。他仰头叹了一声，抽手离开了医馆。
------------
第307章 我们是龙,至上光荣
一路向着黑市走去，掌心还残留着温度，就当是握了爹爹的手吧。
牺牲自己救下一个更重要更有用的人，也算是有出息了吧？
顾少川再次来到那家店铺，一身麻衣的老板已经带着海人在这等了。那名海人是个牛国人，一见到顾少川头上的角便双眼放光，他手中拿着一个瓷瓶轻轻晃动。
“这里就是你要的东西了。”老板笑着说。
顾少川心存疑虑，说：“怎么证明这药就是特效药？”
牛国人用不熟练的龙语回答说：“我手里这个是假的，我担心换一对差劲的角。但你的角很完美，非常值。”说着将手里的瓷瓶随意一扔，从衣袋里拿出了另一个瓷瓶。
瓷瓶被放在了桌子上，牛国人又说：“一只角一颗药，希望你能帮忙宣传，任何一名龙裔都可以找我用角换药。”
在海人的眼里，龙裔们和动物没有多少区别，只是一个可以收割收藏品的物种。他算的很精，一对角的话肯定难以被大众接受，但只要一只留一只的话，龙裔就可以说服自己，角还是在的，付出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难以割舍了。
“好，成交。”顾少川紧紧握拳，视线一只盯着那只瓷瓶。
麻衣老板做了个“请”的姿势，让顾少川趴在长条凳上，用麻沸散在脑袋上涂抹了一圈，等药效生效之后便一脚踩在他的背上，手中拿起特制的锯子。
这是顾少川第二次见到这个锯子，上一次是奶奶想要锯掉他的角时。那一次被昭告天下的法令给阻拦了，这一次是他自己选的。
虽然是抹了麻沸散，脑袋沉重麻木没有多少知觉，锯子刚割下去的时候没有多少的感觉，割破了脑门上的皮肤，直到血溜到眼前的时候才知道已经动手了。
但是当锯子锯进骨头的时候，麻沸散就半点用处也没有了，顿时痛感传遍四肢百骸。
他抓着长凳的凳腿试着分散这种痛，但是毫无用处，他就像是一块木料被按着，工匠粗鲁的拉动锯子，耳朵里可以听到锯开骨头的声音，钻进压根里难受得说不出话。切骨的疼痛令他几乎晕厥过去，又很快的被痛醒。
锯的口子会比较粗糙，所以锯开后需要用特制的刀一刀刀划下来，这样才平整美观。
“哒――”的一声，就像是锯断的木头掉在地上，他左边的角被锯了下来，掉在地面淋漓血泊中。
麻衣老板捡起角，笑着递给牛国人，说：“非常的完美，除了脑袋里的部分，完整的切下来了。”
牛国人非常满意，给了麻衣老板一点钱作为中介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等到麻衣老板送走牛国人回来的时候，顾少川已经自己站起来了，他脸色惨白的扶着桌子，将手伸向桌子上的瓷瓶。
“诶？别着急。”麻衣老板快步上前夺走了瓷瓶，说，“这笔买卖还没结束呢，一只角是海人收的费用，我的费用你还没给呢。”
“你先把药给我……”顾少川扶着桌子虚弱的说，“我……回去取钱……”
------------
第308章 我们是龙,至上光荣
麻衣老板晃着手里的瓷瓶，说：“说句实话，这药现在是稀罕，等海人下次的商船到，就没这么金贵了。但龙角会越来越贵，反正你都割了一只角了，我开的价也是要一只角。”
就算他现在拒绝也没用，大量的麻沸散本就让他有些不清醒，再加上断角后的剧痛更是让他站立艰难。
顾少川盯着麻衣老板手中的瓷瓶，说：“好。”
两个角，一个角，没有角，其实都是一样的。
心中有角，便永远是龙。
“……”店铺老板愣了一下，沾了鲜血的手随意的抹在麻衣上，嘲笑的说，“真没见过你这么没骨气的。”
锯子开始锯他的右角，他的视线停在瓷瓶上，紧紧的咬着牙关，逐渐的视线有些模糊，他伸手想要触摸那个瓷瓶，但是太远了。
店铺老板捡起被锯下来的右角，很是满意的笑着。无论成色形状都是上等，在海人们的黑市里可以卖个天价，而且，刚才那位牛国人一定愿意出比任何人都高的价格。
顾少川已经没多少力气，额头上的伤口不断有血渗出，让他乏力得仿佛随时都要睡着。
“药……”他虚弱的伸着手。
店铺老板看了看他，一言不发。将手里的瓷瓶放在桌上，将顾少川拖了起来，却没有扶着坐下帮忙包扎伤口，而是将他从后门拖了出去，地上留下一天鲜红的拖痕。
后面是一处不深不浅的坑，可以闻到腐肉的气味，不远处有野狗野猫聚集在一起，见到有人纷纷骚动起来。
顾少川被扔进了那个坑里，坑底有几具被撕咬得骨头残缺的尸体。
“为什么……”顾少川无法接受这件事情，他选择相信这个黑市商人，因为大家都是龙裔，都遭受着苦难，怎么可能为了一些钱财而坑害同胞？
事实就是这样，无法改变。
“冤大头就是让人宰割的。”老板不屑的说，“这药给你也是不知救哪条贱命，不如留我手里，呵。”
话罢转身回了店铺。
顾少川绝望而悔恨的抓着坑底的泥试着站起来，他从来没有这么的憎恨过，不是憎恨黑商也不是憎恨那个海人，而是恨自己为何如此轻信于人。
他违背了爹的意愿，割掉了角；也违背了姑妈的交代，没有自己准时去报案，不知事态如何；也没能拿到药救姑妈。
“为什么啊……”他内心质问，却不知道该质问谁。为什么同样是人，龙裔却要低人数等？同样都是龙裔，为什么要坑害自己人？
什么原谅？什么善良？就算他始终坚持贯彻着爹爹说的那些话，可这世上不善良的人太多了啊……
好人不长命，因为好人会原谅坏人。祸害遗千年，因为坏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爹……”他心中唤了一声，无力而绝望的说，“你的心愿好难啊……”
让用爱与善良来填满这个世界？可这个世界已经被恶占据了大半。
空中的乌云遮蔽的阳光，隆隆雷声响起。
兴许是失血过多加上痛感强烈意识不清，他仿佛在那厚厚的云层中看见一条修长的身影，转瞬即逝。
------------
第309章 我们是龙,至上光荣
顾少川想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在上古传说之中，为什么龙是万灵之主？
是因为龙善良用爱感化了万灵被推选出来的吗？当然不是，是因为龙有着无与伦比的神力，凌驾于所有的生灵之上，在绝对的强者面前，万物都会选择臣服。
龙虽然强大到所有人都惧怕，但是龙没有为非作歹，它布云施雨顺应天地自然。它没有滥用神力惩罚不服气的种族，也没有偏袒信奉它的种族。
强大而不暴虐，温和而不怯弱，这才是龙成为万灵之主的原因。
头上的伤口痛得厉害，他不愿意就这样死去，死得毫无尊严，他还要拿药去救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