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艾德文拉莞尔一笑,“但是我得提醒你,这座城堡里的人对我们母子并不友善。”
“我是奉西尔维娅小姐的命令来为您做事的。”艾琳答道,“其他人怎么想与我无关。”
“如果他们有人为难你,你就来告诉我。”她感到很满意,“我每天早晚要和布雷斯一起吃饭。你们的活动范围是他的卧室、我的卧室、餐厅等公开区域和楼下的花园。请不要随意出入城堡的其它房间。”
“我明白。”艾琳颔首,“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没有了,想必你心里也有数。”她握住艾琳的手,将一枚精美的胸针放入她的掌心,“我不会亏待为我做事的人。”
在舞会上她又一次见到了那个神秘的男人。
艾德文拉留心看了——他的面具不是黑色,穿着的也不是黑衣服。换言之,他和布洛涅城堡传说中那个男人不一样……恰恰相反,她在上一场假面舞会上的打扮才更符合故事里那个“魔鬼”的形象。
现实里,受害者似乎被强行赋予了凶手的形象。
C夫人拒绝对她透露更多细节,还故作玄虚地告诉她这要由她自己去破解。艾德文拉不想冒生命危险去玩这个解密游戏,然而C夫人却信誓旦旦地说她已身不由己:进入布洛涅城堡的人就不要想再轻易出去。
是吗?
当她随着音乐转了一个圈后,却又一次碰上了他的目光,他们隔着大半个舞池遥遥对视了一眼。在艾德文拉看他的时候,这个神秘的男人也在回视她。
一曲终了后,男人迅速走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里,一派耐心等候的模样。艾德文拉犹豫了一下,她转过头想要在人群中寻找查蒂隆的身影,却没有看到。相反,那个男人的灼灼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他在等待猎物走进圈套。
艾德文拉喝了一杯酒稳住心神,然后才向他走去。
“你果然来了,扎比尼夫人。”不等她拒绝,陌生男人就想吻她,艾德文拉迅速避开,于是本应落在脸颊上的吻暧昧地擦过了她的耳朵:
“我不是来跟你调情的。”
“在这里,你这句话会被理解为欲擒故纵。”男人不以为然地揽住她的肩膀,“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他伸手摩挲着她的脸颊,“查蒂隆只是一个不忠的丈夫罢了,况且,你又并不爱他。”
“这并不代表我会随随便便和别人上床。”艾德文拉抓住他不老实的手,找到隐藏在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我已经听过了布洛涅城堡的传闻。”
“是吗?”神秘男人似笑非笑,并冲一位端着托盘欲上前询问的侍者摆了摆手,“那个传说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那是什么东西?”艾德文拉蹙眉望着托盘里小小的黑色颗粒。虽然神秘男人拒绝了,但其他宾客都兴高采烈地一人拿了一块。
“裸头草。”他轻轻挠着她的手心,像一种另类的挑逗,“你知道那是什么吧。”
“很符合你们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追求。”
“不仅仅是我们,你也一样。”男人贴近她的耳朵,“这里所有的食物和酒水都被掺了致幻的草药……卡皮木、苦艾草、曼陀罗、卡瓦根、天堂蓝,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喝下了它们。尽管你自以为清醒,但你很快就会觉得音乐开始变得遥远、世界变得色彩斑斓、舞厅在慢慢旋转,你会觉得非常快乐,会情不自禁地去寻求更多快乐——你知道为什么布洛涅城堡只举办假面舞会吗?因为这张薄薄的面具会成为欲盖弥彰的遮羞布,让人们可以放肆地发泄他们在白日不敢过分声张的欲望……”
“啪!”艾德文拉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对不起,我和你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左脸,一点儿都没有生气的迹象,“扎比尼夫人,你很诱人,这意味着盯上你的人会更多。”
“你不就是其中一个吗?”
“那你觉得是我好一点,还是他们好一点?”他将她的头轻轻掉转向另一个方向,在那里,有一个叼雪茄的男人正冲他们微笑,“他喜欢性虐。”他又强迫她看向不远处的几个人,“他们喜欢一大群人一起玩。”还有离他们最近的那个女人,“据说她患有一些不可见人的疾病……”
“滚开!”艾德文拉毛骨悚然地挣脱男人的束缚,不知道是她真的喝下了致幻饮料,还是她被他的话吓出了幻觉,艾德文拉觉得这间舞厅里没有一个人是安全的。可是男人却继续纠缠不放:
“你的愤怒起不了任何作用,扎比尼夫人。你不是这座城堡的女主人。”
她霍然回头:“你什么意思?”
“看看你自己的画像。”他轻柔地说道,示意她去看查蒂隆仿制的巨幅肖像画,“那是他认为你最终会变成的样子。”
艾德文拉眯起眼睛,她觉得自己看不清远处的东西了:“《十日谈》……是什么书?”
“你不知道也不要紧。”男人从背后揽住她的腰,在她耳畔轻言细语,“本质上而言,你只是查蒂隆费尽心机找来的又一位美人,你会堕入地狱,成为罪恶天使……”
“放开我!”
“如果我放开你,你会被这里任何一个人带走——你还能清醒地走回自己的卧室吗,扎比尼夫人?”男人放肆地扳过她的头吻上她的嘴唇,艾德文拉挣脱不了,于是她毫不客气地用力一咬,血腥的味道蔓延在她的唇齿之间,但是男人并没有停下他的动作,“你的卧室在二楼是吗?”
艾德文拉知道自己已经在无意中喝了不少不该喝的饮料,这让她彻底变成待宰的羔羊。在她愤怒的瞪视和绵软无力的挣扎之下他摇了摇头。
“我只是送你回去而已,扎比尼夫人。”神秘男人颇为绅士地笑了,他放开她,舔舔嘴唇上的伤口,“但你迟早会是我的。”
艾德文拉在黎明未破晓时骤然惊醒,酒精混合着草药的余味在她胃里翻腾,她冲进盥洗室里干呕了半天,然后从镜中悚然发现自己已换上睡衣——但是身体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如他所言,那个神秘男人似乎没有任何越轨的举动。
她心事重重地躺回床上,伸手调整枕头时却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艾德文拉掀起枕头,发现那是一本书。
《十日谈》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宛若在做什么鬼祟的坏事一般。艾德文拉无声无息地点亮灯光,翻开了第一页。
第77章 Chapter 76
布洛涅城堡里开始流行起关于她的谣言——艾德文拉偶然听见两个女仆在窃窃私语,说这一位女主人没有前几任那么好对付,她赶走了两位法国保姆,换成了自己的人。艾琳手段了得,将查蒂隆的人远远隔绝在布雷斯能接触到的范围以外,甚至不惜与那位古板的女管家起了几次冲突。
“布洛涅城堡不会原谅那个英国女人。”两个女仆作出这样的总结,“那些幽灵会把她带进地狱。”
“可是那两个保姆……听说主人把她们送给了在外面干活的男仆人。”其中一个说,“就在前几天的那个暴雨夜,她们一直在叫,离得近的人被吓得一夜都没说好。”
“那是真的。听说一早就有人把她们拖出去埋了。”
“天呐……我们以后会不会也——”
“嘘!”
艾德文拉没有再听下去,她悄然回到自己的卧室,再一次感到毛骨悚然:那两个法国保姆已经被凌虐至死了?但是她不曾对查蒂隆说过她希望她们得到这样的下场,她固然讨厌她们,却只是想把她们从布雷斯身边赶走而已!
她在胸口默默划了一个十字。
“亲爱的。”
她吓了一跳——查蒂隆不知何时出现在沙发椅上,他应该在她回来前就在那里了。
“你去哪里了?”
“出去散散步罢了。”艾德文拉毫无必要地上前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十日谈》仍被压在枕下,她本能地不想让他知道她已经读完了那本书,“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我的妻子?”
艾德文拉勉强笑了笑,他们并不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反而像是各怀鬼胎的陌生人。
“明天晚上按例仍是化装舞会。”
“又是化装舞会?”
查蒂隆投来目光:“你不喜欢舞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