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扇儿很快就走近了,上前行礼:“请大王安。”眼风轻轻一扫,风chuī珠落一般,不着痕迹地看了一旁颓丧着的贺彦晞一眼。
“不必多礼。”贺王微笑着,就上前托住了她的手,将她微微下蹲的身子托将起来,“你怎么也过来了?”
姑扇儿微微笑着:“回大王,我听说你下令,只要谁能将这块巨石搬上九安山,就要将我许配给谁,可是真的?”
贺王隐隐觉得她这话问得不对,却也没有多想,说:“你才情卓绝,又到了我的宫里,我自然是想替你择一个嘉婿。”
姑扇儿就将那双灵动的眼珠子向他身后轻轻飘飘地看了过去,那些个未娶妻的亲将护卫忙伸手整理衣裳冠帽,一个个挺直了腰杆,好使她能注意到自己。
“那可有谁搬得动这块石头呢?”
众人面前,贺王即使有些私心,也不好立即反口,只能顺着她的话说:“可惜没人有这份神力。”
姑扇儿就微微叹气,说:“也不知我的姻缘要落在谁的身上。”
她这话招的那些年轻汉子只是蠢蠢欲动,恨不得就要挺身上前试一试。只是碍于贺王在场,也知道他那搬动巨石的条件不过是针对贺彦晞一人,并不敢造次。
贺冲海看她神情落寞,远山似的黛眉轻轻皱着,眸光微颤,心下也是一晃,只恨不能立即将这位美人变作自个的。就将她手握紧了,细细揉捏着她的皮肉,笑说:“也许就在眼前了。”
一旁的贺彦晞瞧着那双纤细白净的手给握在了自己父王手中,就知道他也在打着姑扇儿的主意,不然他何必这样责难自己。
心里只是觉得痛苦,一张脸惨白着,双眼空dòng无神,好像是砧板上待宰割的鱼肉,全然放弃了生的希望。
姑扇儿全不知他的想法,反将眉目一展,轻声说:“大王,我可否求你一个恩准?”
贺冲海听她轻声细语,只觉心都要化了,柔声问:“你要什么恩准?”
姑扇儿微微笑着:“若是我能将这块巨石搬上九安山,我是否能从在场的人中挑一个做我的夫君呢?”
贺冲海是又惊又奇,又恼又怒,就将她手放开了,语气微微带了些威严的意思,问:“你要挑谁?”
姑扇儿也不忸怩,说:“自然是挑那个最真心待我的。”
贺冲海心下惊恼:“难不成她会看上小儿那个蠢货不成?”
又想:“我便答应了她也无事,难道她一个小女子还能搬动那块巨石不成?她迟早还是我的人!”
就哈哈笑道:“好胆气,我就赏你这个恩准。今日在场的人中,只要是你看上的,我就许给你做夫君。不过……我只怕你的小手撼不动那块巨石。”
姑扇儿笑说:“大王可不要小瞧了我。”
就卷起袖子,露出一小截圆滑的胳膊来,接着走到巨石边上,绕了一圈,才在石头侧面站定了,身子微微下蹲,双手舒展开,五指俏生生地摁在石头两侧,搂定了。
众人都围在一边站着,都不相信她这么个水灵灵的姑娘能有搬起这块巨石的能耐,又暗暗揣测她心里看上的究竟是哪一个。
第5章
贺彦晞站在远处看着,脚下像是生了根,不能动弹半分。
正午的阳光落在她绣花的小帽上,浮起一层金色的闪光,像一点火光落下来,烫得他体无完肤。
他知道她一定是为了自己才会这样说、这样做的,心里既觉得甜蜜,又觉得痛苦。
甜蜜的是她心上仍喜欢在意着自己,痛苦的是父王是绝对不会松口答应他们两人的事,万般努力都是徒劳,此事是决计成不了的。
他们只能是有缘无分的一对儿。
可是,姑扇儿轻喝了一声,手臂肌肉微微鼓起,一使力,就将那块巨石搬起来了。她的身子也因为这巨大负重向下沉,在她脚下,是柔软的河泥,那双鲜艳亮丽的绣鞋深深地凹陷了进去。
就像是一根芦苇支起了一头骆驼,随时都会被压扁。可是她没有,她站起来了,缓缓地将巨石举过了头顶,那瘦小纤细的身躯里好似隐藏着无限的力量,并且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她向前走了一步,又向前走了一步,然后稳了稳身子,用平常那种步子不缓不急地往前走去。
这时候众人才从惊愕中缓过神来,发出一声好似惊叹又好似羞惭的呼声:“嘿!嘿!”
贺冲海神情并不好看,也不算难看,只是沉默着,一双眼浑浊幽深,藏着某种无可捉摸的情绪。只是甩手将一边举着扇子给他遮阳的侍女推开了,迈步跟在姑扇儿身后。
九安山山径曲折蜿蜒,林木繁盛,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身子骨虽然还算得上健朗的贺冲海也开始喘着粗气,腿脚有些酸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