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我是半点都沾不得的,有劳妹妹记着我了。”素唯颔首微笑。
但是笑到一半,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不是她最开始是要说什么来着,怎么话题越跑越偏了?
此时正好也快要接近宁国府的大门,孟樱身为公府内眷,不好再向前去到门上招摇,只能停步于此。
临别前,孟槐孟樱这姊妹俩还紧紧携着手,依依不舍,“好在这回你五姐姐早来了信说要回京过年的,到时咱们家自然又有的团圆了。”
“五姐姐是回来了,可我小哥他们夫妻俩却还远在那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哦对,还有四姐……”
孟樱惆怅地抬起双眸,曾也是明眸善睐的闺秀千金此时却不知受了何等摧残,眼角布满了细密的疲倦,“四姐姐自嫁回老家十多年,别说是回一次娘家,便是书信也甚少得见,也不知这辈子咱们姊妹还有无再见的缘分。”
“都是做人娘的了,过不了几年便要做人祖母了,还是这般心重爱哭。”孟槐怜爱地望着她满眼泪花的小妹妹,“既有缘做姐妹,又何愁再见的缘分?指不定你四姐姐这会儿也正和郎君儿女商量着要来找咱们呢。”
孟樱神思倦怠地摇摇头:“我近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老做梦,还总是梦见小的时候四姐姐带着我和小哥四处玩,梦见她为了给我绣新裙子,十根指头全是针眼,还梦见她一个人坐在从前她住那院儿的马桑树下哭……每一次我也都是哭着从梦里醒过来,然后便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多少安神药宁神汤吃下去都不顶用,心里始终没着没落的。”
孟槐道:“咱们姐妹十几二十年不见,如今连你也都渐渐上了年纪,彼此牵挂也是有的。你若实在念她念得紧,自去信给她便是了。”
而后姊妹俩又互相安慰了两句,好一番说辞才把各自的眼泪都逼了回去,孟槐这才带上清黛和素唯从易家出去,打道回府。
途中遇到南家和孟家之间的交叉口,她们母女俩就此与清黛别过,清黛独自乘了一顶宽敞的平顶马车往孟侯府回去。
“今日这一趟去的,纵算是把那事儿给了了,我这心啊终于能安稳地落回肚子里了。”明珠多半也是在易家吃了酒,又兼不胜酒力,经风一吹反倒醉起来了,话也比平日多了。
清黛看着她脸上的薄红不禁笑了,替她拢了拢身上的外衫,安抚着她闭上眼睡上一会儿。
庄妈妈见了,却是冲着一旁的阿珠怪道:“方才那易家的婆子将我们几个扯去吃酒的时候,你这丫头又不知迷路迷去了哪里,害得明珠替你多吃了好几盏,等她明日醒过来你可得好生谢谢她才是。”
阿珠歉意地抱紧明珠的胳膊,美名其曰替她暖身,嘴里嘟囔:“我那时真不是故意要躲酒的,着实是那宁国府忒大了,我小解完一回头便认不出哪里是路哪里是径了。”
清黛哭笑不得地点了下她的脑门:“你莫不是痴病又犯了,迷了路也不知寻个人来问问?”
“是想寻人来着,哪曾想走来走去也没遇着人,我便听着哪热闹便往哪去了,谁知这回却是走着走着,竟走到了前院男客的席面上。还,还被小公爷……撞见了……”
阿珠越说越心虚,声气儿也便越来越小,让清黛连问了三四遍,才听出了小公爷三个字。
清黛心里一咯噔,“那他可认出是你了没有?”
阿珠把脑袋往明珠的手臂后使劲缩:“他平日就没事儿老想着往姑娘你面前凑,哪里还能认不得我?”
“那他可替你指了路?”庄妈妈急切地问道。
闺阁小姐的贴身婢女和公府少爷撞在一起,若是被人看见只怕又少不了一顿恼人的闲话。
阿珠懊悔道:“他嘴上说着替我指路,却是句句都在拐弯抹角问着咱们姑娘,他那些话说得又臭又长,我急着赶回来找你们,一时情急便什么都答了。”
清黛蹙眉,一天的好心情瞬间云消雾散:“他都问了什么?”
阿珠很认真地掰着指头数了起来:“问姑娘你最近好不好,吃饭香不香,睡得沉不沉,还有就是有没有跟我们提起过他。”
清黛心头微微一松,“那你可是一五一十答了?”
阿珠很老实地说道:“是啊,姑娘你最近好得很,吃饭能吃两大碗,没事的话一睡都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肯起,至于可曾提过他,他是外家男子,又非亲非故,姑娘你干嘛提他?”
清黛听得一个呲溜,差点没从座位上滚下来。
和庄妈妈被她这番诚实又杀人于无形的话惊得面面相觑,好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阿珠看她们都没生气或者直接呵止,便接着往下说:“他还说我骗他,我又作甚要骗他,他说是因为咱们姑娘就经常口不对心,明明心里惦着他却还总装不在意,姑娘,他这是害了什么毛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