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喀嚓”一声轻响,像是谁的骨头碎开,脑浆迸裂。
随后,那豹子便哀嚎一声,瘫倒下去。
一瞬间,全场静默,却又在下一刻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与喝彩。
沈猎缓缓站起来,一面平复着呼吸,一面抬起头,望向墙楼上的清黛。
正好,清黛也正遥遥注目于他。
他们在震天动地的贺声中,相视一笑。
是大获全胜的欢喜,也是摆脱宿命后的如释重负。
不过很快清黛也看到了沈猎正在流血的左臂,吓得她连忙敛了笑容,将弓箭交给阿珠手上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宫墙,去到他的身边。
抬起他的手臂,将那豹子挠出来的伤痕仔细地放在眼前端详,越看眉头却蹙得越紧。
“怎么还是受伤了?”
“这点小伤包扎一下就好,不碍事的。”为了让自己的说法更可信些,末了沈猎还特地朝她笑了笑。
谁知他这当众一笑,却让台下许多人大跌眼镜,好像活见鬼似的。
不过也有那么几个见过世面的,譬如宋执,看到周遭人这么大反应还忍不住翻白眼,怎么着,没见过妻奴吗?
至于柯太后素唯还有宁国公夫妇,此时此刻的脸色自然不大好看。
尤其是素唯,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清黛沈猎身上时,她犹自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向身边的女官撒气:“谁让她上去的!又是谁给她的弓箭!”
“这……”女官答不出来。
“废物!”便被她一扇子砸在头上,忙吓得跪下连声请罪。
清黛这时也留意到了她那边的动静,趁着太监去帮忙叫太医的功夫,转身便向台上的柯太后和素唯高声质问:
“启禀太后、淑妃娘娘,臣妇有一处不解还望二位娘娘赐教,适才第一头豹子身死后,为何会立刻出现第二头豹子?如若这也在您二位的意料之外,那么您二位方才为何又没有让人及时阻止?”
但看她们的神情,她们好像对此确实一无所知。
最后却是宁国公站出来狡辩道:“原先我府上和西凉国便各送了一头豹子,只是后面这头黑豹性子惫懒,一开始不肯见人,而后沈侯夫人不是又出去了一趟么,想来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是么?”清黛呵呵冷笑了两声,“恕晚辈无礼,国公爷所言,晚辈一个字都不相信。”
宁国公一挑胡须,没好气道:“沈侯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是我宁国府串通淑妃娘娘,故意害你家不成?你若不信我的话,大可问问在座其他人,事实是不是如我所言?”
话虽如此,可如今他易家几乎只手遮天,此番赴宴的人中虽不乏看不惯他家的朝臣,但这种时候谁家都忌讳一个枪打出头鸟,哪里有人肯在这时候站出来和他唱反调?!
宋执易令舟虽想袒护清黛,但被康和郡主一记眼刀飞过去,也只能偃旗息鼓。
便是沈猜,也被龚二郎死死摁住,不得起身。
柯太后看准时机,又来装那苦口婆心的滥好人:“罢了罢了,沈侯夫人哪,哀家知道你们小夫妻感情好,你一时护夫心切也是有的,不过这里终究还是大内,今日也还是淑妃的生辰宴,至于这豹子,多一头少一头,不都被你们小夫妻联手制服了么,哀家和淑妃都还没治你擅闯墙楼,妄动兵戈之罪,你就别得寸进尺,喧宾夺主啦!”
清黛却一改往日对外的温良形象,有些反常地与她寸步不让道:“究竟是臣妇得寸进尺、喧宾夺主,还是你们蛇鼠一窝、包藏祸心,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倘若我家侯爷方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难不成太后娘娘还能为了还我家侯爷一个公道,杀了你身边那妖妇奸妃不成?!”
柯太后被她堵得无路可退,只能立眉喝断:“沈孟氏!哀家怜你一心为夫,已经算是忍让你几分了,你若还再如此咄咄逼人下去,信不信哀家这就治你一个咆哮宫闱更兼大不敬之罪!”
清黛却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梗着脖子吼回去:“天理昭昭,公道自在人心!即便今日太后娘娘要将臣妇治罪下狱,臣妇也绝无半分胆怯!”
“你…!”柯太后见要挟不住,又为着手掌锦衣卫兼半个禁军的沈猎还在那儿杵着,她也确实不敢真的下令治罪清黛,一时间倒是被她横得束手无策了。
康和郡主见情况对己方不利,及时帮腔:“沈侯爷,你难道就这么看着你家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疯么?还不赶紧将她带下去,省得给你沈家丢人!”
沈猎冷冷斜了她一眼,天知道看着清黛为了他能这样不管不顾地和人当众吵得脸红脖子粗,他心里早都欢喜坏了,哪里舍得去拦她,自然是由着她骂个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