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个嫡子也教导有方,早早就让他带到生意场上去历练了,现在已开始帮忙接管家里大部份的生意。
长子李长恒今年二十二,娶的是四大家族之一苏家的嫡女;次子李长耀今年二十,娶的是金州刺史郭家的一个庶女,虽然是庶女,那也是金州第一把手的千金,这对于商户来说,是一种至上的荣耀。
这些事,从不用李乾操心,如此持家有道的贤妻,怎能不得他的爱重!
他收用过数不清的美婢,生下庶女的全都抬为姨娘了,至于那些失宠后无子的女人的去处,李乾从来不过问。曾经有那么一两个因恃宠生骄激怒了薛玉,被直接发卖而求到他跟前的,他连眉梢都不曾动一下,卖了就卖了,再宠,也不过就是床榻上的一个玩意。
李乾明白,自己能有今日,薛玉功不可没,如果说初时答应给她正妻的体面是被迫无奈的话,那后来,他是发自内心的敬重她的。
至此,二十多年来,夫妻俩虽然床榻上的恩爱极少,但却是真正的举案齐眉,对于这个妻子,李乾敬之,重之,信服之。若不是现在听她说三郎回来了,他都快要忘记自己还有个儿子,以及,他降妻为妾的表妹,谢婉了。
想到已逝去十几年的元妻谢婉,心中有一股怅然若失的莫名哀痛,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年少时纯真的情感,隔着多年的声色浸染,遥远又珍贵。
第2章
降妻为妾后,谢婉就自请搬到最北边的偏院,清心堂了。
李乾初时是觉得无颜以对,怀着愧疚的逃避,没脸去见她。后来是随着薛玉给他纳的一房又一房妾侍,他也花多乱了眼。等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清心堂看她时,两人已是相对无言:
他再娶了,后院又多了几房妾室,与年少时相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早已背道而驰。
从此至终,谢婉不吵不闹,她沉默地接受了这一切。没有怨怼,可也再不复与他恩爱,他们,回不到过去了。
谢婉后来常回洛川的祖宅,那是她的娘家。不过已没有主人在了,只有两个老仆打扫看守着。
她在那常常一住就是几个月,都是李乾三番几次打发人去接了,她才回来。
她想要放妾文书,但李乾不肯,他想把她留在身边,他的元妻,这么柔弱又美好的女子,他不愿放她走,不舍得。
他知道自己混帐,但就是自私的不肯放手,除此之外,他给她最大限度的自由。
李乾记得,那是他再娶后的第四年,他在繁忙中得空,终于想起,谢婉已有半年没回来了,他决定自己亲自去接她。
从金州到洛川要差不多十天的车程。
当他不顾一路颠簸的疲惫,沿着山间的小石径,终于远远看到那间古旧的老宅门前茂盛的槐树下,那个盘腿坐在竹藤圈椅里,乌丝轻挽,着一身素衣罗裙,正低头做针线的温婉表妹时,他的心酸胀难奈:这是与他曾经相许白头,恩爱到老的妻!
从前甜蜜相处时眉眼传情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李乾不由自主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破天荒的,这次她没有拒绝。
那是他再娶后,两人唯一的一次亲密,很幸运,她不久就查出有了身孕,但她坚持
在洛川的祖宅里养胎。
李乾原本是打算在她临盆的日子过去陪她的,没想到她早产了,比大夫预算的日子整整提前了一个多月,那时他还在京城忙着生意上的事。
听自幼照顾她的郑妈妈说,这个早产的孩儿体弱,谢婉生产七朝后就天天到元安寺外的那棵长生树下给孩子许愿祈福,并给孩子起名柏常,希望他像柏树般常安、长寿。
意外就发生在她又一次上山的途中,拉着她的马车坠涯了。
李乾原本以为,有了孩子,两人的关系就会和缓,可是她从有孕到辞世,仍是闷葫芦般,沉默寡言,冷淡又拒人于千里之外,那场午后的欢愉,如昙花一现,亦如梦中幻觉,再也没有了。
待他闻讯赶到洛川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堆黄土------坠落的地方叫断魂涯,那是猛兽出没之地,仆人只在谷涯里找到散碎带血的衣物和她从未离身的佛珠手串。
小柏常被奶妈抱在怀里睡着了,李乾看到他皱巴巴的小脸和紧闭的双眼,彼时,他已有两个嫡子,四个庶女。谢婉已降妻为妾,这孩子算是庶出,他不缺给他生庶子的女人,偏偏这个庶子夺了他心中唯一的真爱的命。
她就这样走了,连告别都没有,猝不及防。
对于这个孩子,李乾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时想到表妹是因为他才丢了性命,就心生厌弃,可想到这是他与表妹唯一的骨血,又莫名心软,最后,李乾还是把这孩子接回了金州府里交给薛玉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