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人停住脚步,转身等她走近,周启身形高大,走时刻意挡着游窜的冷风,将人护在内侧,为了能让她跟上自己,周启脚步放的很慢。
姜宝忆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捏着衣角不敢抬头看他。
仿佛在京城暖阁时的亲密荡然无存,两人如今就是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
周启愈发懊恼自己的坏脾气,数次想开口解释,又生生堵在喉咙,一直到上了马车,小姑娘乖乖爬到最里面,与他离得远远,那股子窝火就像从胸口肆意往四肢乱窜,找不到出口,却又火热燥人。
“喝口热茶。”周启把薄瓷小盏递到她面前,姜宝忆低头接过,捧着慢悠悠喝完,然后把小盏放回桌案,扭过头,佯装不在意的去看时而掀开的帘子。
周启往里挪了下,姜宝忆就像受惊般,瞪圆了眼睛默默跟着挪了下。
“宝忆,方才我不该那般指责你,是我不好。”
“大哥哥,也是我太情急,不怪你。”
姜宝忆不能把自己所想直白告诉他,又怕周启憎恨姜瑶,皱巴着脸摇头道:“大姐姐不是不走,是被攥住衣裳才走不了的。”
“我知道。”
周启语气温和,“明日吴家和郑家的比赛设在东市,从苏家过去有半个多时辰的路程,我带你过去可好?”
“谢谢。”
两人去成衣铺子,姜宝忆身量纤纤,很是容易买到好看时兴的衣裳,换衣出来时,周启已经让人打包了七八件,都是面料名贵,做工精细的,还有两套狐裘氅衣,虽不是最好的皮子,可通体润滑,也是没有杂色的。
姜宝忆摸摸荷包,从没想过出门会如此阔绰,舅母给的银子不够,偏周启已经叫人将衣裳送上马车,她悄悄拉了拉周启的衣角,喃喃道:“大哥哥,能退吗?”
周启反手将她托腰送上车去,笑:“用不着你的银子。”
顺道又去了首饰铺子,起初还问宝忆,后来见她总能变着法挑瑕疵,索性径直选了自己满意的,又叫掌柜的一并包好,林林总总十几件首饰,从珠钗到耳铛,可谓满载而归。
车上,姜宝忆为难的看着满车新衣首饰,小声道:“大哥哥,统共花了多少银子。”
她是有些私房钱,可用来买这些东西还是不舍得的。
周启挑起眉来,见她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禁笑道:“总之你不用管,只穿戴就好。”
“不行,我还你钱吧。”她从荷包往外掏银票,掏出来后放在周启面前的桌上,“只有这些了。”
周启倒没想到她会带银票过来,愣了下,又把银票推回去,浅声说道:“我不缺这点银子,收好。”
见她不动,周启扯过荷包二话不说把银票塞了回去。
细长的手指筋骨分明,抬眼,望见白皙如玉的小脸,微微咬红的唇,心间一动,忙往后坐直身子。
胸口咚咚咚跳得很是放肆。
苏氏见到那一车衣裳和首饰,自然吃了一惊,可她到底见过世面,表面上什么都没问,心里头明镜似的。
姜瑶则不同,她出门看见丫鬟捧着首饰衣裳,问了句,知道是周启买的,不禁柳眉倒竖,别有一番滋味的看向姜宝忆。
守着景子墨半天,人总算醒了,与她说笑了两个时辰,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姜宝忆走在周启旁边,见姜瑶没搭理她,转头似乎去了房间,云绿和秀珠跟在后面小跑才能撵上。
苏氏打圆场:“启哥儿真是叫我见识了大家风范,我带两个丫头出门,何曾有这派场?是我们宝忆有福气,遇到周夫人这么好的长辈,又有启哥儿和临哥儿通情达理当妹妹一样待她,宝忆,快谢谢你大哥哥。”
说着,拉宝忆过去,冲着周启福了福身。
“谢谢大哥哥。”
周启不喜听到哥哥二字,此时也不好发作,默认后就与他们一同去往膳厅。
苏老大人饭后与他闲聊朝中事宜,言谈间惊叹年轻的周启竟有老道犀利的看法,当即对他生出几分赞赏,老人不知时辰,仿佛遇到知己般,与周启下了几盘棋,愈发精神旺盛。
若非老夫人开口,怕要拉着周启下到天亮,临睡前还嘱咐,道明日夜里再战。
周启拜别苏老大人,回房途中,遇到特意守在院门口梅树下的姜瑶。
零星的雨点轻轻洒落,积雪未化,周遭的空气都像是夹着冰渣。
他站定,温声道:“姜姑娘。”
很是客气却又生分的称呼。
姜瑶带着帷帽从树下走出,一直走到周启面前。
周启实在是她见过最俊朗的男子,即便在夜里,此时此刻他的眉眼都泛着星光,挺拔的鼻梁,浓墨画出的男人,举手投足间令人心向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