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苏琰之所以把这件披风给她,应该是因为这件披风被她碰到了,接连又沾了地。
舒乐伸手掸去袍角不存在的灰,拿在空中细细瞧了瞧,明明就干净如新。心中一边感慨苏琰怎么能将一件衣裳保持得这么干净,一边又忍不住暗暗腹诽他也太挥金如土。
若想织出这披风的象牙白色,普天之下只能用天蚕丝才能得到,不仅如此,天蚕丝要细细绣上五层,才能有这样莹润光华的缎面。
这样大一件衣料,五个绣娘绣上一百天才能出这么一匹。
且不说绣工有多耗时多精致了,单这天蚕丝就价值千金,只有皇室的贡品中才能见到。
今日苏琰这一掷,可抵千金。
嗯,有败家子儿那味了。
不要白不要,值钱的东西,舒乐来者不拒,心里的算盘打得哗啦哗啦响。
“阿嚏——”正想着,舒乐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吸了吸鼻涕。
今天出来得匆忙,身上穿得单薄了些,还别说,这件披风来得倒十分及时。也算苏琰做了件好事。
抚着银白色的暗纹,舒乐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上一世按照原身的设定,她对苏琰就是没来由地,喜欢得紧,那时候他穿什么都让她欢喜。
她最喜欢苏琰这一身象牙白绣银纹的披风,他颀长的身材披着这披风,清冷又威风。
只不过上一世,她连苏琰的衣角都未曾碰到过。现在她挣脱了角色的桎梏,收回了自己的喜欢,却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这件披风。
她以前喜欢苏琰的时候,觉得他没有人情味。现在不喜欢他了,反倒觉得他多了几分人味。
真是造化弄人。
舒乐忍不住轻轻笑起来,将披风轻轻一抖,大大方方地披在了身上。
苏琰的身量实在是比她高了不少,袍角不可避免地垂在地上。
宽宽大大的袍子还带着淡淡的温度,梅香从衣料间散发出来,沁人心脾,穿在身上竟然好像被他抱着似的。
舒乐立刻摇摇头甩去脑海中这个想法,连连警告自己:远离男主,事事平安。
她皱了皱鼻子,有几分不情愿地将袍角拎起来了一些。她都能想到,要是苏琰看到这一幕肯定又抓狂得不得了。
扯袍角的时候,舒乐忽然看见了盖在衣角下的那把金刀。
她俯身捡起来,忽然有几分紧张,抬头看向苏琰离去的方向想着,他刚才应该是没有注意到的吧?
这时候有人叫舒乐,是红霞过来了。舒乐不动声色地将金刀揣进了怀里。
红霞远远就觉得这披风十分眼熟,但又不敢确定,走近了再看,这件披风可不是太子殿下的么。
她脸上的神色显而易见地慌了几分,左右看了看,紧张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你从哪捡到的这件披风?还不赶紧脱下来,当心太子瞧见了怪罪。”
边说便用了几分力道轻轻扯了扯舒乐的衣角,一脸焦急。
舒乐满不在乎地吸了吸鼻子,将披风又往身上紧了紧,“这不是我捡的,是太子不要了,送我的。”
红霞沉默地看了舒乐半晌,她确实不像是在说谎。几番欲言又止,却还是没开得了口。
舒乐看出她眼里夹杂着嫉妒的疑惑,轻飘飘地解释道:“真是太子送我的。大概是因为这件披风脏了,他就不想要了。”
至于刚才遇到苏璋的事,舒乐却没有同她讲。人也没有当场抓住,说出来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只不过让人再多一段谈资罢了。
红霞确实是疑惑又嫉妒,太子早先和这个女人几乎势同水火。她痴恋太子许久,却也只能遭到太子厌烦。
依红霞看,她要是这个女人,早就羞耻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地活在世上?
可这个出身低微的假千金,不仅心安理得地活着,还心安理得地进了宫成了女官,更心安理得地得到了太子的披风。
她何德何能?
目光落上舒乐那张浑然天成的脸上,红霞心里忍不住酸溜溜的,果然,人还是看脸的,太子也不例外。
红霞沉默的时间太久,舒乐发觉不对劲了,她顶着原身这张脸,没少招人妒忌,所以对这种神情十分熟悉。
同为女人,舒乐对女人总是多几分宽容和理解。她将神情软化了些,扯过红霞的衣袖柔柔地说:“好姐姐,快带我出宫吧。”
舒乐的皮肤白皙如羊脂玉一般,秋风吹得她脸颊上带了层好看的薄红,轻轻笑起来恍若天仙,声音是软和的,带了一点点小女儿的娇。
缠得红霞一下子就心软了,脸上不禁飞红一片,再多的妒忌和敌意,在此刻也化成了一滩水。
她别扭地应了声,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去了,僵着身子给舒乐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