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教徒晾在一边,大步流星地走近,伸出的手眼看要触到耀哉的衣服。
这个时候—
管事汗流浃背地跑进来,边跑边喊:
“不好了,有人坠河了!”
产屋敷耀哉脸色骤变。
*
极乐教外是一条环状河。
耀哉和童磨赶到时,周遭围了圈指指点点的教徒。
他们推开人群。
落水青年孤零零躺在地上,面色发青,深浅不一的水斑渗进土里。
耀哉目眦欲裂,三两步冲上前:
“为什么不急救?”
身后的教徒愣了愣,旋即振振有词:
“当然是等教主大人施展神力,我们这种凡夫俗子怎么能……”
“闭嘴!”
胡言乱语让人头疼。
耀哉暴喝一声,跪地检查伤者的脉搏心跳。
不知是否在冰冷的水中浸泡太久,他的呼吸几近于无。
耀哉心急如焚,赶忙做胸外按压,见青年依旧双眼紧阖,遂用手托起他的下颔准备人工呼吸。
围观者窃窃私语。
“生面孔啊,新来的教友吗?”
“不知道,听说是自己跳河的。别脑子有问题吧?”
“话说我们身为神的子民,怎么能用这种普通的方法救治啊!”
此话一出,众人义愤填膺。
愈发激烈的议论蜂拥而至。
“对啊,不是说好神之子吗?难道是骗子?”
童磨本来作壁上观,听到这里忍不住面向好事者。
他挥动手腕,用铁制的扇骨敲击对方的脑袋,嘴角含笑眼底发冷:
“这里没你们说话的份。”
童磨声音不大,却透露出彻骨的寒意。
人们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噤若寒蝉。
耀哉心无旁骛,俯身下去,嘴唇距离青年一厘米。
正在这时—
谷崎直美抱着毛巾和薄毯出现,一看清落水者的面容便惊呼:
“太宰先生!”
枝桠上看热闹的乌鸦飞起,徒留一地黑色羽毛。
太宰?
耀哉浑身一震,这个名字触动敏感的神经。
仿佛一阵微风吹拂他脑海角落里铺满灰尘的记忆。
耀哉停下动作,打量青年的脸庞。
这一看发现了端倪—
只见青年的睫毛微微震颤,随时都会睁眼似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
耀哉暗红的眼眸微敛,若有所思。
他保持弯腰的动作,两人距离很近,呼吸可闻。
但这气氛与旖旎无关,而是一种无言的角力。
就看谁先败下阵来。
须臾,青年缴械投降,倏然睁开鸢色的眼眸,里面如盛满星辰熠熠生辉。
他嘴角微勾:
“桧绮大人真是厉害啊,光是看着我就能让我重获新生~”
顿时,四周充斥起和方才截然不同,赞美耀哉神力的论调。
……
耀哉面无表情,起身时雪白的发丝轻抚对方的面庞。
谷崎直美没察觉两人片刻的暗涌,大步流星上前用薄毯裹住青年,一边问:
“太宰先生怎么在这儿?”
太宰垂头,水珠顺耷拉的卷发滑落。
“阿嚏~”
他打个喷嚏,抽抽鼻翼,眼尾还带着一滴晶莹的泪花。
看起来楚楚可怜又惹人怜爱。
他瓮声瓮气地回答:
“听说这里的神子能解决任何烦恼,我就来了。”
直美疑惑不解:“太宰先生有什么烦恼,总不见得想来这里找人殉情……”
话音刚落,极乐教主把金扇插回腰带,撩起和服下摆蹲在他眼前:
“是啊,你有什么烦恼呢?”
童磨似笑非笑地凝视太宰,理所当然想起那段短暂的交锋。
毕竟他的手还隐隐作痛,毕竟对方曾用了狠力要把他和耀哉分开。
太宰明显也认出了他,目光移到他泛红的食指,慢条斯理地掀开眼皮。
两人不约而同,笑了。
鬼舞辻无惨说,要找个熟悉耀哉的人看看对方还能不能认出他。
眼下没有比主动送上门的太宰治更好的选择。
童磨改变主意,起身拍拍耀哉的肩膀商量道:
“既然是你救了这位青年,麻烦也倾听下他的烦恼吧?免得他在我极乐教内寻死觅活。”
耀哉不明所以地皱眉,直觉他们应该是认识的。
那为什么让他……?
耀哉有些抗拒,之前吸收的坏情绪在体内叫嚣要找个宣泄的出口。
如果数量再累积的话……
可童磨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径直转身驱散等候已久的教徒。
“今天就这样吧,大家都累了。请明天再来。”
教徒们脸上镌刻不满,但迫于教主威信,无一人置喙,不情不愿地做鸟兽散。
童磨的这种行为就好像在帮他们清场。
耀哉心里的疑惑如浓雾积聚,他低头俯视太宰,刚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