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亚瑟双手插入自己的头发,低头痛苦地大口呼吸起来,梅林知道他正在努力打开回忆的通道,也就不急着去打扰他。
果然干呕了几下之后,亚瑟眼眶湿湿地抬起头来说:“是的,我记得那儿,我记得,那儿离我母亲的墓地不远。”
两个半小时后,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了距离梦园酒店八百米左右的树荫下,四个男人观察了四周情形后陆续下车。他们猫着腰尽量沿着树丛和破损的公园建筑靠近那家废弃的酒店。
“那辆墨绿色的是莫嘉娜的车,那辆白色的应该是莫德雷德的,车里好像没人,不知道莫德雷德去哪里了,这事他肯定有份参与。”亚瑟边走边眯着眼判断。
“小心为妙,格温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到。”兰斯洛特看了眼手表。
“我们四个大男人还搞不定吗?”高文有点不屑于兰斯洛特总是搬出女朋友来撑场面。
“我们四个大男人有配枪的吗?”兰斯洛特没好气地回。
“不至于吧?那个毕竟也是她的养父。”珀西难以想象这个画面,同时也替亚瑟捏了把汗。
但是亚瑟竟然没有反驳他说的话,只是突然沉默下来,继续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空置的酒店有一种被强盗劫掠过的颓败气息,当亚瑟等人出现在酒吧门口的时候,当时的场景令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莫嘉娜手里拿着枪,神形萧瑟冷漠,好像早已等候着众人的出现。
“莫嘉娜……”亚瑟举起双手走近几步。
“就站在那儿,亚瑟。”莫嘉娜打断他,随意地晃了晃枪,“这可不是玩具枪,而且我初学射击,一着急就容易走火。”
她高昂着头颅,一点都没有“初犯”的紧张和不安。
亚瑟咽了口唾沫,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莫嘉娜,冷静,冷静,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我可以选择退出莱恩。”
“亚瑟!”背对他们的乌瑟努力转过身体扭着脖子吼了一声,“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来当然是想救你,父子情深不是吗?”莫嘉娜讥讽道,“不过很可惜,晚了。”
亚瑟不知道她所谓“晚了”是指什么,露出疑惑的眼神。
莫嘉娜轻轻一笑:“我给他服了药,已经让他签署了一份新遗嘱,而且全程录像,声明旧遗嘱作废了。”
“你这么做有什么用,我们都可以证明他是在非正常状态下被迫答应的。”兰斯洛特忍不住说。
莫嘉娜挥了挥枪,“那就把你们全都打个窟窿,关起来,关到我掌握整个莱恩集团为止,想想梅林签过的那份自愿成为临床试验品的合同,这样的事我不介意多做几次。”
兰斯洛特怒上心头,脚下不由自主就前进了两步,亚瑟一伸胳膊拦住了他。
“你不会开枪的,你不是这样的人。”亚瑟神色凝重,一步一步地走向举起枪开始显露紧张不安的莫嘉娜。
“亚瑟,她疯了,你劝不了她的,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办成的事,她有帮凶,你们这些傻子,直接去找莱昂的父亲,他会想办法……”乌瑟叫道。
“闭嘴!”莫嘉娜呵斥着,转而将对着亚瑟的枪对准了乌瑟的脑袋。
她的脸上没了轻松的表情,纤细的手指玄在扳机上微微颤抖,眼睛却仍然盯着亚瑟的一举一动。亚瑟停下脚步。
莫嘉娜咬着牙恨恨地说:“自从我进了这个家,我就开始讨好他,我原以为自己是因为害怕失去才讨好,但是直到那一天,就在这家酒店里与他共处一室时我才知道,我是因为爱上他才讨好他!我爱上自己的养父了你明白吗?可是结果你也看到了,从头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呵呵,他果然很适合做个无情的政客。”
莫嘉娜说得毫无羞耻感,除了愤懑只有不甘。亚瑟却听得惊讶不已——他从来就没想过姐姐对父亲有这样一层不可明说的感情。
“所以别猜我敢不敢会不会开枪,反正没有人在意我,你、乌瑟……所有人,都不会在意我,我又何必在意你们?”
“莫嘉娜,你……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吗?”亚瑟压住翻腾的胃里涌起的恶心之感,”我不管你和父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在我心里从来就是亲姐姐,我爱你和爱母亲父亲一样,怎么会不在意你?如果是因为我失忆了不经意间与你少了联络,我只能说,请再给我多一点时间,但如果是因为我有了男友而忽视了你,那就请接受我的道歉,我会借此机会弥补我的过失。更别说你在莱恩集团的重要性无人可及,你的专业学识无人能及,整个莱恩集团都不可能不在意你!如果你想统领莱恩,好,我可以退出,等你需要我了我再回来,不需要我我就永远不出现在莱恩……车祸之后,一切生死之外的事情对我来说都不是大事,我只求你,别让这个家散了,别把你自己毁了。我求你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