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痒痒的,贼心贼胆占据大脑,我扣着他的手,制住不敢轻举妄动的他。
“程小嵘。”我咽了咽口水。
我自上而下地看着他,这样的角度莫名有种我能拿捏住他的感觉。
“什……什么?”他说话都哆嗦了,脸颊通红,“你想干吗?”
我笑得不怀好意,说:“服不服?”
程嵘一脸“你说啥”的表情。
我学着我哥的口吻,逼他就范:“乖乖的,叫姐姐!”
这时,我妈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从不知哪个大婶家的窗口里传出来:“丁小澄,你找死啊!”
丁太太攀着窗台,准确地从玉兰树缝隙里辨别出斜后方老别墅屋顶上的我,骂街一般嚷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还欺负程嵘?还带着程嵘爬屋顶?掉下去,脖子都要摔断!”
“妈,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欺负他!”
我张皇地站起身,扯着嗓子跟丁太太解释。
丁太太完全不信,指着我说:“你等着!”而后她抄起晒衣架,从窗口消失。
求生欲指引我飞速逃亡,撒丫子在白沙洲的大街小巷逃窜,边跑边喊:“程小嵘,我逃命,你跟着跑什么?”
程嵘跟在我身后,没我喘得厉害,只是胸膛微微起伏,脸颊红润,发鬓微润。他咽了咽口水,刚要开口,有人抢答了,那人说:“甜酒,小钵子甜酒!”
“甜酒!买两碗!”
甩掉追兵,买了两碗甜酒,蹲在自来水厂门口的石墩上,我跟程嵘打商量:“好吃吧?一会儿你跟我回家,帮我跟我妈说说呗。”
程嵘拿着小勺舀塑料碗里的甜酒,姿态相当优雅,说:“是我先爬的楼,也是我先动的手。”
我欣然点头,表示他很上道。
“可她什么时候相信过?”
扫兴!我妈对我的信任大约只有八分这么多,剩下九十二分全是怀疑。一般来说我和程嵘一起被抓,我妈肯定说是我带坏了他!
失去生活信念,想着回家我也要挨打,不如干了这碗甜酒。就在我仰头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一闪而过,低洼处的水飞溅,正好溅到我腿上。
“会不会开车啊——”我愤愤地发表意见。
轿车里的人自然没空搭理我,牛气冲天地转向甩尾,拐去了另一条路。
“程嵘!”我抓着他的衣袖,问,“那车是不是你们家的?你爸妈不是说要回来陪你中考吗?”
程嵘愣了愣,反应平平,继续舀甜酒:“不是。他们……忙。”
“啊……”我愣住了。
程先生是个很少悔约的人,他总说忙不是理由。于是,我开始帮程嵘父母找借口:“可能,他们要晚一点吧?毕竟现在才五月,中考还有一个多月那么久呢。”
这话真虚,教室黑板一角写的都是“离中考只有××天”。
但这话却出奇地奏效,程嵘抬起头,眼睛忽闪忽闪,好像在思考我这话的可能性。
过了片刻,他想起什么似的,以一种大事不好的口吻说:“丁小澄,那车不是我们家的,是张太太的!”
“张太太的车,那又怎么了,你激动什么……”我后知后觉地闭嘴——张太太的车,张太太回来了!而张晚晴和温渺还在张家小洋房二楼的琴房里!我忘记通风报信打掩护了!
“快跑——”
抄近路,蹿胡同,翻台阶,我在白沙洲的大街小巷飞檐走壁,最终以超级英雄的落地姿势降落,带着程嵘猫在小洋房围墙外的梧桐树旁。
没有琴声!
虫和蝉也不叫,四周一片安静。
我喘着气,跟程嵘求个心安:“你说有没有可能躲过一劫?”
寂静的黄昏,突然爆发出一阵尖细的叫骂。
“你拦什么?练琴怎么了,为什么不敢让我进去?”张太太的声音穿透红砖,刺破耳膜。
没可能。
张晚晴虚张声势,声音比她妈妈更尖更高:“是丁小澄跟我学琴,告诉你多少遍了,你进来干吗?敲门了吗?出去!都跟你说了别来打扰我——”
最后一句破音了,引发张太太更猛烈的轰炸。
张氏母女俩在小洋房里争执不休,不要多久,就会有隔壁邻舍趴到窗边看热闹。
我想这样不行,必须解决眼下的困局,于是我踩着围墙,往树上爬。
梧桐树有根枝丫伸到琴房的窗台下,我顺着树,翻进屋,只要进去露个脸,张太太肯定能消停。但程嵘把我压下了,指着翻窗台爬上树的温渺说:“他已经出来了。”
我怀着侥幸往好的方面想,给张太太玩个大变活人也不错,只要不被抓到。
但张太太没那么笨,她还是突破了张晚晴的防线,声音越来越大。她质问:“丁小澄在自来水厂门口玩泥巴!你还想唬我?滚开,我倒要看看,里面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