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沈韶春在给苏玉舟塞了一颗养气丹后,就听下面哗哗哗的水声,此起彼伏。
她偏偏脖子,凭窗而望,只见底下两只鸟儿在池中被水中的某物追着跑过来跑过去,如是的疲于奔命,持续了一整日。
然后这对严重打扰了笑花和笑草清静的鸳鸯,第二日午后就飞离了苏园的莲池。
真苦命鸳鸯也。
第六日,先前小伙子送来的那头黑猪忽然凶悍地冲出圈门,成精了一样在苏园里四处乱窜,遛着下头的人跑得哼哧带喘也没撵上,最后惊动了沈韶春。
她将黑猪捉了又丢回圈里头,立在圈门口训了那猪一通,最后命人加高加固了圈门她才往回走。
走到离中苑还有些距离的抄手游廊下,猛一抬头,她便瞧见屋顶上的那个人影。
那人一身黑衣,衣上几只鹤飞,他分腿而坐,一只手撑着下巴遥遥与她相望,那半束的青丝散着的部分,就在风中轻轻飞舞,一条出自她手的小辫子在他脸侧垂着,称得他几分娇俏。
沈韶春看着他笑,鼻头竟有些发酸。
醒了便好,她生怕中间会有个歹人闯进来,她怕自己能力不济会护不住沉睡的他。
“几日不见,你怎的出息到养头猪来做陪练?”
这是他醒来,看着她跑进中苑说的第一句话。
沈韶春回想自己追着头属实属泥鳅的猪满园子跑,后又叉着腰跟一头猪讲道理的画面,叹了口气。
她在他的注视下缓步行过莲池。
在阁楼前的平台站定,她抬头看他,“这不是正牌儿陪练只顾着睡觉,别无他法就只好寻猪来练咯。”
“你筑基了。”苏玉舟丝毫不惊讶。
“是,我筑基了,你醒了,而黑猪肉香甜,要不要来庆贺一下?”
苏玉舟飞身而下,“你想满足口腹之欲又何必打着我的幌子?”
沈韶春望进他一片秋水的双眸,“这不是造杀孽总得找个人分担下么?”
然后那嗷嗷叫唤四处乱窜的黑猪,一天之间就变成了桌上的菜,实现了它来到这个世界的最终价值。
“我发现了一件怪事。”用过饭后,沈韶春压低了声音跟苏玉舟道。
苏玉舟抬眼:“嗯?”同时,他端起茶杯牛饮两口。
沈韶春从未见他这般喝过茶,不免担忧道:“菜咸了?”
她这般在意,乃是今日她心情好,亲自下的厨,炒的是个回锅肉和糖醋肉,还有个鱼香肉丝。
苏玉舟摇头。
老实说她的厨艺还不错,只不过他久不贪口腹之欲,一时吃了这么多肉荤,口中油腻得很。
不忍扫她的兴,苏玉舟再又倒一杯茶水时解释一句,“好几日未喝水,渴。”
沈韶春瞬间揭过这茬继续说她的,“十年前帛屿城内外好多人要么生怪病人日渐消瘦,要么是受伤,多年药石罔及难愈,我怀疑是跟十年前修的五大家族庙有关。”
苏玉舟搁下杯子,冷冷吐出三个字,“活人坑。”
从前苏家的那个是个小阵法,而帛屿城这个是个大不知多少倍的大阵。
“崆山里的是辅助阵,主阵还是那五座家庙。”
“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怪不得那日他的神情那样冷漠,想必他当时没动手毁了主阵,是怕打草惊蛇,还是那时他就计算好了后面的一切?所以才对她筑基一点都不惊讶。
这人的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事儿?
沈韶春默默坐直,她拈了拈手背上的皮,自嘲笑道:“还以为我想出的这小小灵气包,当真救了这么些人。原来救人的,还是你。”毕竟毁了崆山山洞之中那个阵法的人,是苏玉舟啊。
“救,还是你的功劳。”苏玉舟肯定道。
沈韶春冲他微挑眉毛。
苏玉舟:“若无灵气包的及时接济,不知已经死了多少人了。”
沈韶春摸着后脖颈笑:这是什么商业互吹么?
片刻后,她一拍桌子,“这种丧尽天良的狂徒,竟设计要一整座城来替他证道,不能让他再继续害人了,要去毁掉那该死的阵法抓住他才行。”
门外,闻听这一拍这一言,一个小厮打扮的小个头男子眉头不由得一跳。
苏玉舟继续喝茶,由茶杯口朝门口望了一眼,收回视线之时,他不紧不慢道:“先取出你体内的吸灵珠再去不迟。”
“也是。”这阴邪之物,老搁在她肚子里,她心里也不踏实。
但她仍是忧心,“可是你刚醒就动气,会不会有甚不好?”
“打架不行,取颗珠子还是能办到的。”
须臾。
沈韶春躺在床榻上,看着吸灵珠“啵”一声被苏玉舟以掌吸着从她腹中弹出来。
刹那之间,由打那门口,飞身闪进一个人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