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问?”
“若说,我是在斟酌呢?”他微微弯起唇,陡然觉得能占上风真是好,否则老是被裴竫弄得失了方向,还真不符合他平日的行径。
“若不重要又何必找你?你想说的究竟是什么?”裴竫松开手腕,改用五指扣握住他的手掌。
他喜欢看麒羽披散着头发的模样,隐隐约约散发着两年前的那股稚气,而不是白日强撑做出的高贵姿态。
“若我说……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呢?”麒羽深吸口气,定定地看着他。
“你有吗?”裴竫的目光霎时变得深沉,骤然紧紧扣住他的手。
他其实隐隐约约能察觉到麒羽心里有个人,然而他不相信他已有伴侣,因为他看得出麒羽对自己也有几分悸动。
“曾经有。”看着裴竫刚毅的脸庞,他叹息一声。“可是……现在连我自己也不明白,那算不算得上是曾经了。”
“我不在乎,除非,你还想跟那个人在一起。”裴竫淡漠地说着,心底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可能了,那个人……已经成亲了。”他神色黯淡地笑了笑。
那个人可是娶了自己的妹妹呀!
若是可以,他本想这一生都不会再与他碰面,然而现在却又出现了裴竫。
这也是他犹豫的原因。
一旦他接受裴竫,他拿捏不清对这两个定然有机会一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他对谁的挂念会多一些。
“麒羽,我只要你。”裴竫隔着发丝轻吻着他的耳廓,低声地说。
麒羽颤了一下,些微拉开两人贴合的身躯,平静地问:“若我要你抛去一切,你会愿意吗?”他凝视着裴竫那双看似冰冷的黑眸,“若我要你抛去官职,甚至抛去亲人跟我远走高飞,你的回答是什么?”
是两年前他要求另一个人的事情……只是那个人没有跟他走,他选择的是世俗之道逃开他。
即使他知道裴竫不是那个人,但他还是想知道他们的答案是否一样。
裴竫没有即刻回答,只是确认什么似地看着他,一会儿才开口:“你曾问过他人这句话?”
“这你别管,只要回答我!”他执拗而任性地喊道。
“若这是你的要求,我会这么做。”
“当真?”他梭巡着他的目光,似乎想找出那么一点不坚定。
“我不会对你说谎。”
裴竫伸手想把他拉近,却又被他一把推拒,只得皱起眉瞪着眼前似笑非笑的俊美脸庞。
“骗我的话,下场会很惨喔。”麒羽警告的声音中却是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
“说不定我就直接宰了你。”
那跟外表完全不符合,甚至带着点暴力而有些粗鲁的言语令裴竫微扬了一下眉,也放缓神情柔和道:“悉听尊便。但,只怕没有那么一天。”
“呵呵……”麒羽笑出声,突然靠了过去,揽上裴竫的颈子。“既然如此,我想,你可以吻我了,裴大人。”
诱惑的低语、吹吐在颈子边的气息,在撩动着两人渴爱的躯体骚动起来。
裴竫头一偏,吻上会芳等待的朱唇。
第三章
隔没几日,陈篘便邀了麒羽去自己府第。
他名义上是替家里的老人家办寿筵,可是拉拢的心思倒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朝廷里对于官员的作乐举止原是有着严令。
禁止官员们嫖妓、赌博、多纳妻妾,然而其实做的人不少,只要不闹出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官字两个口,官官相护,原就是千年来不变的道理。
对于把自己塞在一堆人里看戏,以麒羽慵懒的性子原先是极不愿意的,可他现在是个“爱玩乐”的公子哥,说什么也得硬着头皮上。
他可得跟这批官员周旋到他回宫为止啊!在那之前,该做的还是得好好做。
说是这么说,可撑没多久,他就又昏昏欲睡了。
人多嘈杂又闷热,害他挺想回去睡觉,最好拖着裴竫一起睡,那他就有个好枕头了。
这几日,裴竫都是夜里来,白天走;虽然两人这样子挺像见不得光的幽会,然而夜里多了个人当枕头,他倒是觉得不错。
他不由自主地回头梭巡一下,却没见到裴竫的人,看来大概是跟着其他随侍在外厅候着。
哼!自个儿顾着享受清闲,也不想个法子救他!
“殿下,不喜欢这出戏吗?”
“啊,不,只不过用了些酒,所以有些倦。”麒羽赶忙回神。“陈大人,方才的酒挺好的,味芳甘美,就不知道是什么名目来的?”
“是下官家中所藏的祁县六曲香。殿下若喜欢,下官家中还藏有好几坛,给您送些过去吧?”陈篘眼露喜色,似乎早预料麒羽会这么问。
他早听闻麒羽喜欢这些琴棋书画、诗酒类的公子哥嗜好,其中又以酒为最,所以特地弄来一些珍酿。
“那怎么好意思呢?”麒羽微报地笑了笑,心底却想着那正好。
反正有人送,他何乐而不为?更何况那酒还真是挺不错,带些回宫送给端翊也好。
“其实下官酒量不佳,不常饮酒。既然殿下喜欢,那送予知音,也免得下官浪费了好酒啊!”陈篘拱手微笑。
“那就多谢大人了。”麒羽不好意思地道。
两人相视而笑,不过笑的原因大概只有彼此知道。
“殿下后日要起程前往边关巡查,可要下官随行?”趁着和乐融融的气氛,陈篘连忙开口:“下官与王大人,总得有一人陪同。”
“啊……”麒羽陡然恍然大悟地以扇击掌,一副怎么这才想起来的糊涂样。
“说到这个,我正要询问大人呢,只是怕打扰了大人的兴致。”
“不不,公事自然重于一切,殿下请说!”
“是这样的,那日给大人一提醒,才知道王祯大人旧日是武官,所以我边关巡查一事就让王大人陪同了。”他一脸纯真无知地说着这些话,果然看到陈篘的脸色沉了下去,只得忍着笑。“本想让两位大人一同,可左右布政又不好同时离开,所以只得麻烦王大人了。”
一番话听得陈篘脸部些微抽搐,却又因诶是自打嘴巴,所以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
麒羽一脸担忧且求教似地问:“陈大人,这么做不好吗?”
“不,下官自当听从殿下指示。”陈篘迅速说着,旋即换上一副担忧的神情。
“只不过……”
“只是?”老狐狸,你又想说什么?
“王大人毕竟有些年岁,臣只怕王大人禁不起……”
“殿下。”裴竫骤然出现,冷冷截断他的话。
“喔,裴大人有事?”麒羽好声好气似的微笑询问,却暗自横了他一眼。
现在才知道来救人啊?看我怎么整你!
“礼部派了人来,有事向殿下禀报,请殿下回驿馆。”
“咦?可我正在看戏呢,不能让他等一等吗?”麒羽皱起眉,一副舍不得走的样子。_
“请殿下以公事为重,不可沉溺玩乐。”裴竫脸色不变。
麒羽脸色登时沉下,看似有点不高兴却还是好脾气地道:“裴大人怎么这么话?这话不是给陈大人难看吗?今日可是喜事呢!”
呵呵,我就让你继续扮黑脸,反正那张脸不这样用也是可惜。
“殿下既是代天巡狩,事情就该有轻重之分。”
明知他故意刁难自己,裴竫还是一脸冰冷。
“你这是……”
“啊!殿下莫要不快。”陈篘看见两人快吵起来,只好连忙开口劝解:“裴大人说的没错,下官这儿不要紧,请殿下回驿馆吧!”
看来传言没错……这位裴大人真的跟殿下不太合。
“既然陈大人这么说,我就先行一步。”麒羽无奈似地站起身。“请代本王向令堂说一声。”
见他起身,在场的所有官员都跟着站起身。
“各位大人不用送了。”
麒羽微微一笑,拉起衣摆就跨出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