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看徐刺史的样子,似乎并不知单单问咱们买呢。”
小莲一点就通,那双眸子瞪得更圆了,“他这是打劫呢!”
“哎呀!你莫要慌!”杨幼娘柔声安抚道,“这回咱们还真的不能收徐刺史的银钱。”
“为何?难道丝织坊上上下下不吃饭了?”
杨幼娘却道,“你可知我在京都时,是如何将琉璃绸推到贵人们眼前的?”
小莲如实答道,“相爷与你各自穿了件琉璃绸做的衣裳,在贵人们面前走了一遭……”
还未说完她便恍然大悟,脸上复又展开笑颜,“幼娘,论做生意,我还真不如你!”
杨幼娘得意地微微扬起下巴,又道,“还有一件喜事,梁师父教给咱们的流萤绸,我几日前织出来了!”
云秀绸、琉璃绸、流萤绸是梁师父教给她们三人以后傍身用的,可她们三人中也只有杨幼娘一人天分高全都学会了。
小莲欣慰地红了眼眶,“咱仨好歹有你能撑场面,莫不然梁师父可不得被咱们气死!”
她顿了顿道,“若徐刺史嫁女时穿了咱们的流萤绸与琉璃绸……”
想想这场面她就欢喜不已,徐刺史与汝州商会会长的关系众人皆知,若是能就此讨好徐刺史,那么崔氏布行开业指日可待。
原以为刺史府过几日才会来要样品,谁想第二日徐四娘便上门了。
徐四娘今年二八年华,正是议亲好年岁,且她生得娇柔美艳,初入丝织坊时倒是叫人一惊。
只是她刚入座,便是一脸愁容。
杨幼娘亲自来招待,陪着笑道:“四娘子先吃些点心,您定下的琉璃绸样品一会儿便给您呈上来,”
“不急。”她道,“听闻崔氏丝织坊的杨氏织工手艺一绝,我过来瞧瞧。”
杨幼娘一副受宠若惊,“四娘子过奖了,手艺人混口饭吃罢了。”
说话间,便有奴仆将琉璃绸的样品拿了上来,这是一块披肩,正红色的绸缎外头织了一块琉璃绸,再配以金色丹霞的刺绣,看着俊秀却又不失儒雅。
这副丹霞的画作也是徐四娘的手笔。
只是她来得太急了,那副丹霞不过绣了一半。
徐四娘只微微瞥了一眼,双眉却蹙起,“这便是琉璃绸?”
崔氏琉璃绸早已在汝州城出名,虽然工期很慢市面上并不多见,但像徐四娘这般身份的娘子定当是见过的,而且徐刺史亦是点名了要将崔氏琉璃绸作为徐四娘的嫁妆。
按理说徐四娘不该有此一问。
杨幼娘陪笑着,“四娘这是对这块样品有什么疑问?”
“没什么。”徐四娘淡淡道,“这颜色太过于艳丽了,再改改吧。”
成亲是件大喜事,且自古成亲都用的正红色,怎地在徐四娘眼中却变得艳丽了呢?
杨幼娘连忙应下,“四娘可还有其他吩咐?”
徐四娘似乎没听见她说的,只顾着起身道,“过几日我再来。”
说完她便离开了。
杨幼娘对着她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她也是见过要成亲的新娘的,旁人不说,单说小莲。
小莲将要成婚时仿佛是一只到处翩翩飞舞的蝴蝶,整日里精力都十分旺盛,见人都带着三分笑意,甚至脸颊还时不时微红。
可方才那位徐四娘,连京都西市演木偶戏的那些木偶都比她灵动许多。
小莲也瞧出来了,她拍了拍杨幼娘的肩头,道,“这笔买卖怕是不好接。”
这话小莲却是说对了,这位徐四娘的生母是徐刺史的正室夫人,只因她的生母早年间病故,徐刺史便将其中生了儿子的那个妾室扶正成为了填房。
说起来,徐刺史那么多妾室,却只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而其他妾室生的都是女儿,所以徐四娘是徐刺史唯一的嫡女。
京都贵人府邸里宠妾灭妻的事常有,在汝州这种事自然也常见,所以徐四娘在刺史府的地位自然不上不下很是尴尬。
“嫁给宣正侯做妾?”听闻此消息时,杨幼娘正在在织流萤绸,险些弄错了经纬。
霍三点头,“宣正侯快六十了,还没儿子呢。”
杨幼娘终于明白徐四娘那一眉愁容症结所在了,二八年华的小娘子竟要被迫嫁给一个六十老头做妾,哪个小娘子会高兴?
反正要是这事儿摊在杨幼娘头上,她兴许老早跑到天涯海角了。
咔嚓一声,杨幼娘停下手中动作,“三儿,明日你陪我去趟刺史府。”
霍三正要应下,杨幼娘突然又顿住了,她指着霍三身后的包袱,“明儿能不能把这刀藏一藏?”
“喏。”
听闻杨幼娘上门,徐四娘本不想见,可奈何徐刺史却是十分高兴,便连忙唤了侍婢将她请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