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侧脸很柔和,带着一层光晕,虽然脸上的表情很冷,却没让他感觉到距离。
少年戴着耳机,没听见脚步声,但应该是对视线很敏感,他刚盯着看了一会,少年就合上书,拿起手边的酸奶瓶,转身进了教室,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他的心里好像多了一点什么,或许是对他不愿施舍眼神的不甘心,或许是没能多看一会的遗憾,又或许,是匆匆一眼,就把他的样子铭刻在心了。
他都忘了自己在躲教导主任的事,魂不守舍地回了教室。
他坐在窗边,抬起头往窗外看,总是期待能够在看见自己心里所想的那个人。
可那个人是谁呢?为什么一定是那个人呢?
他不肯承认,但不得不承认,自己想看见的就是他。
“小艺!快来快来!我今天刚偷拍到的,这个学长太帅了!”
坐他旁边的几个女生聚在一团,其中一个拿出手机摆在桌上,把那张照片点出来。
他依旧看着窗外,不以为然。
最好看的学长,只有一个,而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哇!真的好帅啊!他手上拿的……是酸奶?放大放大!我要去买学长同款酸奶!”
他猛地回过头来,撑着桌子站起来,那群女生被他吓到了,都看过来,而那个手机和手机上的照片恰好就落入了他的眼里。
是他……
女生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他吸了一口气,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走出了教室。
他去洗了一把冷水脸,回到教室时那群女生已经散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闯入了他的生活,他的生活处处都是他,又处处都不是他。
吃饭的时候,在食堂一眼就看见了他;
趴在课桌上睡觉的时候,耳边就有人谈论他的事情;
放学路上,上学路上,甚至是去操场跑步,他都总能在一堆背影中,第一个认出他。
他彻底完了。
他心里那些黑暗的想法无法控制地冒出来,嫉妒成了一条带剧毒的蛇,把他的心慢慢吞噬。
少年太扎眼,总有人跟他告白,无论男女。
他莫名其妙地跟自己赌气,那应该是他的,别人连觊觎一会都不可以。
他开始给少年写情书,开始收集学校论坛上他的照片,开始趁他不注意偷偷看他……
可每一次,在少年朝他看过来时,他又胆怯了,他条件反射一般地转身,只留给少年一个背影。
他渐渐地了解少年,有时是从别人那里了解,但更多时候他都在观察,他喜欢看少年,就算少年只是一个人静坐。
少年很温柔,喜欢一切有生命力的东西,特别是围墙边那一株玫瑰。
他亲手种了一盆栀子花,在少年生日那天送给他。他亲眼看见少年抱着它回家,心里欣喜又雀跃。
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少年毕业了。
他偷偷混进了毕业会,就是为了再看一眼少年。
少年在毕业会上唱歌了,跑调跑了十万八千里,但他不觉得难听。
他下定了决心,等他毕业,他要去少年所在的学校,去找他,光明正大地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少年走了,像是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他每次看见围墙边那株玫瑰,就想起少年。
“今年是最后一年了,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到花开。”
他某天看见野猫踩歪了玫瑰,就想起了少年说过的话,于是他把玫瑰种到了家里的院子里,细心地照料着。
少年对胡萝卜过敏,以至于他每回看见胡萝卜,都会想起少年,思念更深一寸,他对胡萝卜的怨恨就越来越大。
为什么要埋怨一件死物呢?
其实他更多的是埋怨自己,只是不愿意承认。
如果他能够早生两年,如果他能够勇敢一点……
他还没能跟自己和解,这件事就被父母发现了。
父亲生气地把他送到了美国,他更孤独了,也更想少年了。
他给少年寄信,都没有回音,最后从校友那得知少年病了,很重的病。
他去了机场,没多久父亲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他生病了,我必须回去。”
“我会出钱救他,你好好待在美国,没完成学业不准回来。”
他答应了。
在美国的日子,他度日如年,白天抢着时间学习,到了晚上,就一个人坐在窗前写信。
信写了一封又一封,也不知道收信的那个人看了没。
惊羽:
展信安……
今天是我喜欢你的第一千二百五十六天,不用阿拉伯数字是不想它在这封信里太过显眼,请见谅。
今早起床的时候,窗台上的花开了,就想起我送你的那一株,不知道它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