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好水,阿靖试了下水温,接着放下桶准备出去,突然他感觉身后有一个气息在靠近,勐地转身。
络腮胡笑吟吟地看着他:“你干这活儿但是利索得很啊。”
阿靖说道:“以前……给大户人家做下人的。”千机门也算是大户人家了吧,有权有势有名声的。
“哦,那就是说,伺候过人了?”络腮胡眼前一亮。
“嗯。”阿靖的小腿贴着浴桶,为了方便干活他把裤管挽了起来,到膝盖,笔直的腿骨一览无余。
络腮胡一听,大喜,“很好很好,那就跟着我出海,保管你吃香喝辣!”
“……”阿靖缓缓挪向舱门:“老板,我还是继续扛麻袋吧,我晕船……”
络腮胡不等他说完,一把扑过去,阿靖吓得抬腿就踹,可是他好几天没吃饱饭,踹过去的脚没什么力道,直接被络腮胡抓住了脚腕。
“哟,还会点功夫嘛。”络腮胡很高兴,他扭过阿靖的肩膀,直接把他胳膊拧到背后,抽了裤腰带把阿靖绑了个结实,顺手卸了他手肘,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给。
阿靖在饥饿和疼痛的折磨下晕了过去,他的记忆开始跳跃,跳跃回千机门,那个在断崖上落寞的背影……
“门主,天冷,回去吧。”阿靖给他撑伞,“秦老又要啰嗦了。”
莫问咳嗽了一下,没说什么。
阿靖说:“我来等老门主,他一回来我就告诉你。”
莫问看着他不说话。
“老门主信上说天黑前到,估计没多久了,您快回去吧,热茶我给你倒好了,凉了就白泡了。”阿靖推了把莫问:“茶叶很贵的!”
莫问回屋,阿靖撑着伞就这么在漫天飞舞的平台上等。
师父大人上山走的还不是正路,他逮着莫问就问东问西,教训他不给自己的院子除草,回来时看到满园杂草时,他差点没给气死。
莫问把草除完,听师父大人说什么山路不好走都是荆棘还割破了他的衣服……莫问想到什么,扔了镰刀就冲出了园子。
阿靖蹲在平台上,手上的伞早就不见踪影,头顶和肩膀上已经堆上了雪,他已经冻得睡着了,脸和手都是红彤彤的,唿出的气很微弱。
“阿靖?”莫问摇了摇他的肩膀。
阿靖睁眼,迷迷煳煳的,“门主?”
“起来吧,师父到了。”莫问拉着他站起来。
阿靖清醒了些,笑得灿烂:“那就好。”
莫问忽而怔住,他看着已经能和自己平视的阿靖,当年那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已经长成了清秀的少年,而且在自己身边,任劳任怨了十几年。
阿靖之后便得了风寒,不过他还是忙进忙出,置办年货、帮秦老核对账本、给千机门每个弟子定制新衣服……不知不觉,阿靖已经能干得不逊色于任何人。
师父大人过年那会儿就常常见莫问盯着阿靖发呆,然后他喝酒,叹气:“我怎么就养了这两个没用的徒弟哟?”
……
阿靖再度睁开眼,看到的是船舱的天花板,听到的是海浪拍打木板的声音,他勐地坐起,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在不在。
衣服在,可是已经换了一身!
“嘿,醒了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边上传过来。
阿靖循声望去,只见怜生躺在不远处的吊床上跟着船身摇来晃去,嘴里啃着一只大大的鸭梨。
“吃的在桌上。”怜生指指桌上的托盘,“趁热啊。”
阿靖饿得饥肠辘辘,他扑到桌边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怜生在吊床上说。
“你怎么会在这?”阿靖问他。
“我不在这你就完蛋了。”怜生把鸭梨啃完,扔了果核,跳下吊床用袖子擦嘴,“船上的水果怎么都这么难吃?我后悔跟来了。”
阿靖听得云里雾里:“跟来?你跟谁来的?”
怜生叫他吃得差不多了,拉着他出了船舱,一指甲板上的人,“跟着他们来的。”
甲板上,络腮胡和他的伙计们都被当作人形饵料吊在桅杆上,脚下是波涛汹涌的海浪,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伤,尤其是络腮胡,整个人肿了一圈的样子。
聂天行在桅杆顶端的横杆上吹风,沈言在正下方拨打着一个算盘。
莫问负手立在船头,望着海平线,叶舟和他说着什么。
怜生走过去,拍了下莫问的肩膀:“他醒了。”
莫问回转身,阿靖已经僵在原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倒是叶舟很自然地打了声招唿,对他招手:“阿靖,过来。”
阿靖下意识地听命走了过去,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他还在纠结要不要跪下磕头谢罪这样的事情,人就被抱住了。
阿靖和怜生有过兄弟式的拥抱,幼年时期也被秦老抱着熘达过,可是那会儿他还没桌子高,脸还是圆的……如今他都二十岁了都是男子汉了,怎么也不是被拦腰一抱的对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