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直白了些。”赵浔撑着额角, 觉得楚三委实不太开窍。
他思忖片刻,取了张纸来, 在上头郑重写了两句诗。
楚三瞧着自家殿下一副颇有自信的模样, 不禁探头去看,而后皱了皱眉:“殿下,这句诗…”
赵浔瞥他一眼:“如何?”
楚三摇了摇头,许是他一介粗人, 看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吧,总觉得这诗瞧上去有哪里不对。
不过他家殿下于文墨之上还是极为擅长的。楚三暗暗记下了这句诗,想着等回头也给画采姑娘写上一写。
两人各怀心思,眸光中都露出些憧憬与期冀。
赵浔想了想,又道:“去取作画的颜料来。”
楚三的面上露出些难以置信的神色:“殿下还要作画?”
赵浔垂头瞧着手中的花笺:“以流水桃花表情,再合适不过。”
楚三心道,别人的流水桃花是传情,他家殿下的就不一定了。
他将信将疑地去了颜料来,赵浔此番画得分外用心,与方才给明鸢作画时判若两人。
楚三立在一旁等着,后知后觉想起一桩事:“殿下这信是要送给谁?”
从他家殿下近日对明鸢姑娘的态度上看,他分明没打算给这桩姻缘留任何退路,因此这人自然不会是明鸢。
可除了明鸢姑娘,他家殿下同别的姑娘就更没可能了,难不成…
楚三心头浮出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他瞪大眼睛,开口时有些结巴:“难不成殿下喜欢上了哪家公子?”
说完此话,他浑身一抖,不动声色地退远了些。他已有了心仪之人,若是殿下对他动了什么心思,可着实有些难以收场。
赵浔瞥了楚三一眼:“想什么呢?是小明姑娘。”
“哦。”楚三经历了方才的震惊,此时已经颇为淡然。
淡然的楚侍卫替赵浔将桌上的颜料收起来,忽然反应过来方才自家殿下说了什么。
他愕然张了张口:“殿下是说小明姑娘?”
敢情他家殿下的所作所为不是尊师重道,而是对人家姑娘有了想法!
在他出神的间隙,赵浔已将信笺封好:“你说是当面给好还是着人送过去比较好?”
楚三想了想:“自然是当面给,这样被拒绝得也痛快些。”
赵浔:“...”
他将信笺揣进袖中,想了想,又取了出来,递给楚三:“算了,还是你去送一趟吧。”
待楚三走后,赵浔的手在空中停了片刻,心下生出些许忐忑。这般心境,自他十岁之后便再未有过。
他叹了口气,重新坐回花梨木椅,按了按额角。
他有些眷恋这世间了。
生出这个念头时,赵浔自己先怔了怔,而后提起笔,蹙眉拟了封信。
他此前曾想过,等把一切查清楚,同他那好皇兄讨完债,也算得上死而无憾,可现在他忽然不想同归于尽了。
有些计划须得改上一改了。
傍晚时分,赵浔与明鸢仍是各自寻了由头回了京。
路过张婆婆的馍铺时,明鸢让人停了车,起身走了下去。
新的铺面坐落在繁华街市,外面尽是来往行人,生意日益红火起来,有了伙计帮衬,张婆婆也不必再像从前那般忙得脚不沾地。
明鸢特意寻了名擅厨艺的伙计过去,在张婆婆的点拨下,他很快便学得了十之八九,张婆婆家中有事时他也能顶替一二。
远远瞧见明鸢,张婆婆擦了把手迎出来:“里头有新出炉的笋肉馒头、鱼肉馒头和裹蒸馒头,我再叫人去买些入炉羊来,你便在此用个饭罢。”
明鸢噙笑瞧着店中来来往往的食客:“这里倒是愈发热闹起来了,说起来我还没吃过婆婆的鱼肉馒头,可是近来的新样式?我此番倒是有口福了。”
张婆婆笑着叫人去取,又道:“前两日我买了些鱼鲊配着白面馒头吃,味道竟不错,我便想着做些新样式。眼下做了两样,一样里头单放鱼鲊,另一样里加腌好的鲈鱼脍和三两样小菜,还没挂牌兜售,先赠给老食客尝尝,看看他们觉得如何。”
说话间,伙计端了碟子上来,青瓷碟中撑着六个外皮雪白的馒头,个个圆滚滚的,上头还散着腾腾热气。
张婆婆笑着给她指:“上头捏了个尖的是鱼鲊的,你都尝尝。”
明鸢自碟中拿了一个,馍皮还有些烫手,她忙倒了只手拿。
张婆婆被她的模样逗乐:“姑娘的肉皮还细嫩着,我叫人给你拿凉水浸方帕子敷敷?”
明鸢忙摇头,觑着手中的馒头冷了些,掰了一半送进口中,里头的鱼肉嫩滑细腻,腌得极是入味,没有半分腥气。
她不由赞道:“婆婆这馒头做得好,食客们定然喜欢。”
听了这番夸赞,张婆婆笑了起来,面上的褶皱都堆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