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淳隔着朦胧泪水看着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娇娇美人,眸中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精光:原来是个病秧子。
她耳朵微动,忽地听见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丝丝伤心哭声瞬时溢出唇边:“既然你们不待见我,我何必要留在这,我走就是。”
尚淳说着,哭哭啼啼就要走。
“姑娘……”皎皎转头,透过眼前一片黑云,清晰地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大人,您送我回鹤苑吧。”
宋命瞥了眼自己身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尚淳,目光略过却儿,落在了皎皎身上。
“怎么……”他皱眉,抬步走了过去,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的动作惊得一顿。
他定是听见了。
皎皎见他过来,忙将却儿护在身后软软跪在地上,张了张唇却发不出声音来。
“起来。”宋命急步伸手要去扶,却只见地上小小的人惶恐地往后退,纤白的手沾了泥土,隐约可见微红的擦伤。
“皎皎不敢起身。”皎皎俯身磕头,“是皎皎有错,皎皎心甘情愿受罚。”
她忍着泪拼命磕头,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替身,除了这样别无他法……
“姑娘!”却儿噼里啪啦地哭着,噗通一声跪在皎皎身旁磕头磕得砰砰直响,“都是奴婢出言不逊,不关姑娘的事,主子您罚奴婢吧,罚奴婢吧!”
宋命看着离他远远的姑娘气得想笑:“我几时说过要罚你们?”
皎皎顿了顿,又要磕头谢恩。额头触上一片微凉柔软,她不禁一愣。她低头看了看,是宋命伸手垫在地上。
“疼不疼?”宋命抚了抚她额头的血瘀,就见她皱了皱眉。
皎皎看着那双眸子,眼泪汪汪地偏过头去不敢再看他。她怕自己继续沉溺在那些不属于她的温柔和爱护中。
正主回来了,她好像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鸠占鹊巢,只会增添许多笑料罢了。
我应该离开的。
“你为何又不看我?”宋命扣住她的后脑,迫使她直面于他,“你今天去公主府见到了景纵对不对?你找到了比我更好的人是吗?”
皎皎嘴唇轻颤,终是落下泪来。她强自忍着,可眼泪就像失了控似的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
明明是你不想再看见我的,是你的眼睛有了别人……
她头疼欲裂,仿佛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压得她无法呼吸。
面前本就模糊的人越来越不清晰,皎皎脑子糊涂混乱,感觉眼前逐渐变得漆黑,被丢弃的恐慌暴风雨般袭来将她吞噬。
“大人,我看不见你了……”
她恐惧地小声喃喃,意识散乱,最后一丝力量也从身体中抽离。
“皎皎!”手上的人瘫软下来,宋命眸中闪过一丝慌张无措,迅速将人打横抱起直接进了屋内,“去找太医!”
尚淳见状也扑了上去伸手帮忙,还带着哭腔的声音轻颤:“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宋命侧眸,声音微冷:“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
尚淳动作一僵,立刻停了下来。
宋命收回目光,淡声吩咐:“除了濯月轩的下人,其他人不得入内。”
尚淳看着那个背影,袖中的手握成拳头掐断了自己精心留的指甲。
宋命小心翼翼把人放在床上,眉头皱得极紧。他看着脸色苍白的瘦弱少女,微微倾身将她搂在怀中。
他想离她近一些,更近一些。
“你怎会看不见我?我会日日守着你,让你睁眼就能看见我,闭眼前一刻也能看见我。”宋命趴在她耳边呢喃,“你说好不好,皎皎?”
床上的人没有回音,宋命心中远比皎皎上次生病还烦乱。
那双凄怆又坚定的杏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总感觉,若她刚刚没有晕倒,一定会说出“我想离开这”。
想着,他开始后怕。
“皎皎,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宋命轻轻抚过她耳边微乱的鬓发,缓缓笑笑,“一定不会的。”
常院判刚从公主府出来就被督主府唤去,一天奔波竟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他专心致志地给皎皎把脉,纷乱的脉象让他不禁皱起眉毛。常院判不动声色地打量两眼一旁阎罗王般浑身透着冷冽阴森的宋命,见他眼中猩红一片吓得心头一抖。
他也算是常和宋命打交道的,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
常院判收起脉枕,小心措词道:“姑娘身子虚,旧病未愈又添新疾,要好生将养。”
“为何又患新疾?”宋命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捏着,青筋血管凸起,关节虎口都泛着惨白。
“心病,根儿上在哪还得这位姑娘自己开口说出来。”常院判语调平缓,“下官先为姑娘针灸,再去开上两副药。”
“劳烦院判。”宋命让至一边,看着常院判为她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