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萧绮弦的香味顷刻从自己身上剥离,东方浅熙心中顿感失落,她用尽力气坐在塌上专注地看着萧绮弦,道:“绮弦,你真是一颗不开化的石头。”
偏生就是这颗石头重重地压在自己心上,移不走,碎不掉,任由她掌控自己的情绪。
“陛下是失了理智。”
萧绮弦转眼看向东方浅熙,美眸中带了丝丝冷意,如细针一般渗入了皮肤之中,让人真切地感觉到了那人的愠怒。
“本宫感谢陛下救了本宫一命,但是与你对本宫的心思是两回事。”
萧绮弦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命,不该用感情来还。”
萧绮弦字字珠心,听得东方浅熙的心微微发疼,她明白这人说得有道理,却又伤了人。
“你我之间横着的不止是帝王与质子的身份,若他日回到北宸,本宫将是你的敌人。其次,你于本宫有杀父之仇,所以东方浅熙你应当明白我们之间不可能!”
萧绮弦本来说得从容,可是越说情绪便是越重,到了后面自己的眼眶也微微泛红,不知是因为委屈,心疼,还是惋惜。她在提醒东方浅熙,也在提醒自己那颗逐渐不受控的心。
有些事情不说破大家也心知肚明,可说破了便是难免有些尴尬与闪避。萧绮弦便想要逃,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东方浅熙。
即便动了心,也是不能的。
她本以为能够利用女帝对她的心思借意靠近,可是她却又不想伤害了女帝对自己的真心,这种痛苦的拉扯让她十分疲惫。
“莫要如此。”
见萧绮弦的眼眶红了一圈,东方浅熙心疼了。比起自己的肆意妄为,萧绮弦要顾虑的的确不少,而自己也的确让她为难了。萧绮弦未曾在自己眼前示弱,可如今她泛红的眼眶却让东方浅熙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
她曾经的确很想撕开萧绮弦的所有面具,看看她内里到底都是什么情绪与心思。可真撕开了后,东方浅熙却又不忍心了,她对这个人已经不止只有好奇了。
“朕日后不再这般,你莫要恼。”
东方浅熙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痛端坐在床上,道:“可是朕想,即便我们之间横着很多事情,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若你想朕弥补,朕可以弥补,只有一件事儿朕不会应下。”
东方浅熙和萧绮弦两两相望,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倔强。都是要强的人,无论在什么方面相斗,她们注定会因为对方而遍体鳞伤。
“朕不会放你回北宸国。”
于国的利益来说,东方浅熙不能放萧绮弦回去,因为她的威胁太大。于自己的私欲来说,东方浅熙不想萧绮弦离开自己。若是萧绮弦能回去北宸,那么有可能再见便是在战场上了。
萧绮弦听罢,嘴角漫开一抹苦笑,她早知道是这种结果。
入了东辰的国土,她便不认为自己能回去,因为东方浅熙忌惮自己,她总会有法子把自己留下。可当东方浅熙亲自把这个心思说破,萧绮弦心中还是止不住的难受,她永远也回不了自己的故乡了。
“本宫知道。”
萧绮弦的笑带了几分凄绝的意味,她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说出‘本宫知道’四个字,表现出何为哀莫大于心死。
“陛下好好休息吧。”
萧绮弦拱手施礼,决然地转身离去。这次东方浅熙没有留下萧绮弦,她明白现在二人情绪都不好,说下去也只是彼此伤害。
给彼此留一些空间,再好好整理这些破碎又零落的思绪。
东方浅熙的确是累了,心累身子也累。她重新趴在了床上,枕住萧绮弦的玉枕,呼吸着属于萧绮弦的味道,累极睡去。
忽而她又回到了孩童时期,那幽幽的冷宫之中,有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如魑魅魍魉,想要把她活剥食净。
鞭子狠狠地抽在她的身上,皮破肉绽,可那些人并没有放过她,鞭子依旧如雨般落在她身上。耳边是她们的笑声,刺耳至极。
【野丫头!】
【没人要的野丫头!】
我不是!我不是!母后救我!
【东方浅熙?】
萧绮弦?
【东方浅熙,你已经是帝王了,你还怕什么?】
萧绮弦,原来你在……
东方浅熙陷在了噩梦之中,欲醒难醒,噩梦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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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未曾想,女帝这一睡居然睡到了晚上,还发了高热。影千歌请了张御医来给女帝治病开药,也吩咐所有宫人把今日女帝一天都在清月宫的事情不得泄露半句。
好在之前女帝就撤换了宫人,否则这消息恐怕老早就走漏了。
东方浅熙又陷入了梦魇之中,睡得极为不安稳,张御医也只能开了退热与宁神的药给女帝服下。张御医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到了子时,女帝的高热终于退去,也醒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