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问:“你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钱吗?要不要我……”
“不用。我赚得到。”
“真的吗?”
她不是怀疑,她是心疼。
“嗯。”李岩将她抱在怀里。
沈青鼻头一酸,小声地抱怨道:“你太辛苦了。每天都累死累活的,挣来的血汗钱,还当大风吹来的一大笔用出去。”
“都这样的。”李岩安慰她。
“才不是都这样。我和迟美怡,我们以前挣钱,都你没这样辛苦。”
“你们书读得多。”
“可是书读得再多,也不该拿这么高的报酬呀!我每次看到你,还有其他的阿哥们的时候,就总是想着,凭什么我活得轻轻松松就能吃喝不愁呢?工人明明才是国家的主人,这是什么世道呀!”
“好世道。至少我们靠力气不会饿死了。”
李岩云淡风轻道。
沈青听了,更加心疼。
原来他的要求只是不会饿死吗?
不会饿死,多荒唐的四个字。她从来没想过,这样的四个字会出现在她的周边。
“李岩,你这么说,真让我觉得共同富裕实在太遥远了。也许你不清楚,有很多人,他们赚的钱,是我那点存款的几十倍几百倍上千倍。但他们不嫌自己钱多,永远在试图给自己的积蓄后面添个零。更有些人,他们好吃懒做,碌碌无为,靠着家里的钱混了文凭谋了出路,过得潇潇洒洒锦衣玉食。我不明白他们和你们,同样是人,为什么生活如此不同。明明你们才该是过上好日子的人。”
李岩静默无言。他不明白什么叫做“共同富裕”,但他能听懂沈青另外的言语。
感受到她的愤懑与伤感,他想了想,说:“生活不同,但不一定,他们的就好过我们的。血汗钱,最辛苦,但也最踏实。”
一切都可能成为泡影,但脚下迈出的每一步,永远在安山留下了脚印。
沈青依旧闷闷,她把脑袋蹭到他胸前,手搭上他的背,叹道:“好日子快点降临到你身上吧。”
李岩沉声道:“你在,就是好日子。”
沈青依偎在他怀里,逐渐睡着了。
李岩紧紧地抱着她,也慢慢地入睡。
黑子在电视机柜子底下睡着,呼噜越打越响。
小小的床有史以来第一次承载着两个人的分量,风扇摇头,吹动毯子的一角。床尾的衣服杂乱地摆放着。
一夜很快过去。夏虫叫个不停,给鸡鸣作了序章。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李岩便醒转了。沈青依然在他的怀抱之中,不曾离开。
他上午没有接货,温存在她身边,静静地躺了许久,直到天色大亮。
他缓缓地松开搂着沈青的手,想要让她平躺在床上。但他一动,沈青就“唔”了一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也到了自然醒的时候。
“早。”
李岩说。
“唔~”沈青刚刚才醒,神志并不清明,慵懒地拖长了睡音。
李岩沉迷于她的粉红双颊,轻轻地亲吻上去。
沈青被他的柔情触动,清醒了几分。
“几点了?”她问。
“六点出头。”
“该起床了。”
“嗯。”
换做两年以前,沈青绝没有六点出头的习惯。有时专注于写作,说不定六点出头才刚刚入睡。虽然她熬夜并不像迟美怡那样专长且习惯,但她的确不太早睡早起。
但上山之后,作息就健康了很多。
夏天天亮得早,第一批游客登山也很早,她不得不起得比冬日更早。
有时兴致上来,想看个日出,就更要早起了。
李岩一手拉着沈青,一手牵着黑子,一起在山野小路里散步。
这里不是游客道,除了村民,没有人会漫步于此。
黑子兴奋地乱冲。这是它从小到大第一次跟李岩之外的人散步。
幸好拉着他的人是李岩。李岩的手劲够大,才能稳当当地牵住狗绳,不叫他横冲直撞,扑向路过的村民。
沈青抬起头,还能依稀看见高入云中的山顶。
很有梅尧臣“好峰随处改,幽径独行迷”的雅趣。只不过此时并不是独行,她身边有李岩,也有黑子。
黑子到底是品种狗,比一般的土狗要聪明。它很快接受了自己拥有了第二个主人的事实,如今不只李岩一个,沈青也很能指使得了它。
在没人的山路里,李岩把狗绳放开。黑子一下子冲进林中。
“它会跑远吗?”沈青有些担心。
李岩则道:“不会。叫它,它就回来。”
“我试试?”
“嗯。”
于是沈青喊了声黑子的名字。
不出五秒,就看见远处一大坨深色的身影朝她狂奔而来。
林中的土地松软,它的狂奔,使爪子带动了不少泥土,一路如此溅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