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默数了120个数,看着时间最后划成了0。
她连接了WIFI,数不清的祝福从世界各地涌向了她的手机。
——黎遥之前在黎大复的生日会上,隐隐已经压过了肖女士一头,是女主人的做派。
这也说明了黎大复已经默认了黎遥就是自己唯一的继承人,再过不久之后,她也许就会一跃而登‘小黎总’的位置。
现在,正是和她交好的最佳时期。
黎遥的眼睛草草地划过那一句句真诚又妥帖的生日祝福,给邵樱樱的‘祝黎总新的一年嘿嘿嘿嘿’的聊天框里,发了个‘朕已阅’的表情包,紧接着又给父母发了‘谢谢’,便没有再管其他的消息。
她在等。
黎遥很清楚自己在等什么,但是这种时候,却倔强地抿着嘴唇,看着依旧在陆续跳动的聊天页面。
终于地,那个纯白色的头像跳到了第一条。
黎遥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点开了那条信息,相比起每个人都真情实感一大段一大段的祝福,周知砚简单得有些过分,只有三个字——
‘醒着吗?’
黎遥挑了挑眉,她默默地爬起来,靠在床头的抱枕上,转而想了半晌,反复删掉想要发出去的话语,然后,就听到了楼下有房间门开开来的声音。
黎遥一愣,她穿上拖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围栏那边,周知砚正站在正对面,抬头往上看。
黎遥很虚弱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还醒着?”
周知砚冷静地回答:“微信有个‘对方正在输入’。”
黎遥焉了。
她就隔着一层楼,还抱着一个抱枕,轻声问道:“怎么啦?”
周知砚还是穿着那件粉红色的T恤,抬头看她,很突然地问道:
“你想吃点什么吗?”
小姑娘刚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就听到那边的周知砚解释道:
“邵樱樱刚刚和我发了消息,说你在派对上什么都没吃。”
黎遥一腔激动下去了不少,她一边心里暗骂邵樱樱多事,一边想嘴硬地拒绝。
但是,周知砚不提醒还好,一提醒,黎遥就想起来了。
——事实上,昨天她一整天都没吃什么,现在确实该饿了。
她在要面子和起来之后胃疼之间犹豫了半晌,觉得自己应该经受不起胃疼和痛经的双重打击,便还是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油锅滋啦响的声音出现在了小二层的洋房之中。
黎遥几乎是好奇地看着周知砚把油倒入锅中,转而加热,在油沸腾的时候,他便把打好的蛋液与面粉的混合物倒入其中。
周知砚在翻动半熟的蛋液的时候,淡淡地看了一眼黎遥,她下意识地解释道:
“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些锅……”
周知砚轻轻‘嗯’了一声:“我拿出来的时候,上面还有封条没拆,能是开发商送的。”
黎遥尴尬地笑了两声,便看到对方打开了冰箱门,其中多了不少蔬菜甚至还有水果,这回换周知砚开口:
“你不在的时候,我出了一趟门。”
黎遥下意识地点点头,看着周知砚拿出了一个橙子放在一旁,他把蛋饼翻了个面的时候,顺带拿出一旁的水果刀把橙子切成片。
小姑娘舔了舔嘴唇,想说这她倒是也能干,就看到周知砚利索地拿出了一包红枣,和橙子片一起,放进了旁边的小奶锅中,往里倒入水,再放入了一小块老红糖,小火炖煮。
黎遥:“……”
她乖乖地接过周知砚从锅子里盛出来的蛋饼:“谢谢。”
黎遥本身其实是一个很挑嘴的人。
她不怎么吃辣,不吃生姜,也不吃葱花。
而周知砚递过来的鸡蛋饼,就是一个非常规则的圆型蛋饼,上面没有葱花,但却精心微微烤焦了卷边。
——黎遥太长时间没进过主食,焦一点的东西会更加好消化。
而时,周知砚给大杂烩养生茶也关了火,亲手端到了她的面前。
黎遥愣愣地看着眼前颜色喜人的养生茶,只觉得一时间大脑停止了转动。
她看看蛋饼,再抬头看看已经在把两个锅子放进洗碗机里的周知砚,莫名其妙地,开始觉得对方似乎是想来证明什么。
但是小姑娘一时间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证明什么,又是想证明给谁看。
但是,为了不辜负对方的劳动成果,她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起蛋饼,咬了一口之后,才含糊地开口道:
“你昨天都去干什么了?”
周知砚动作一顿,回头的时候,黎遥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掉了半个蛋饼,这时候瞪着眼和自己说道:
“你是不知道今天你早上过来的时候多烦人。”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就听到黎遥气鼓鼓地继续:
“我说我联系不到你,你知道你和我说什么吗?没话费,对,没话费了。”
她冷笑一声,气势十足地喝了口养生茶,又把马克杯不轻不重地重新放回桌上:
“没话费了这不是还有电吗?有电的话不能翻出我的号码,问个好心路人借个手机啊?”
周知砚一时间哑口无言,半晌,略显苍白地解释道:
“我没有想到。”
紧接着,他便慢慢悠悠地告诉黎遥昨晚——或者已经是前天晚上,到他站在黎遥面前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些什么。
先是周书诚过来找他,那会儿本来应该是周知砚惯常吃药的时间,对方的到来打乱了他的节奏,又和他因为房子的事情大吵一架……
其实,他和对方一向关系不怎么亲近。
周书诚从小到大就是个被宠大的孩子,他心眼不坏,但是不够聪明,容易一根筋,还极易被人教唆。
他偶尔会在众人的夸奖中,得意洋洋于有周知砚这样一个模范哥哥,更多的时候,特别是中二时期,却总是会觉得周知砚把他挡住了,在众人面前,他就像周知砚身后的影子——
黎遥不惜打断他也要评价:“这个孙子脑子是真的有病。”
周知砚勾了勾唇角,转而继续说,在周书诚离开之后,他便发病了,几乎是不知道自己身处在何方,一个人在家中浑浑噩噩到了天亮,紧接着就去了一个黎遥没有想到的地方。
Z传大。
周知砚解释说:“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室友老喜欢半夜出去找他女朋友,我就也知道了一条路以翻进学校。”
黎遥迟钝地‘哦’了一声,就发现周知砚快速地把这个点带过去了,紧接着开始根据昨天手机的自带导航告诉她,自己是绕了多少弯路才来到黎遥家的。
他顿了顿,最后用一句话总结:“我就记得,我答应过,我要给你过生日的。”
黎遥眨眨眼,转而就看到,在晦涩不明的灯光之下,周知砚慢慢地勾了勾唇角,声音很轻但是分量很重地说道:
“生日快乐,黎遥。”
女孩子被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冲昏了头脑,她甚至有些狼狈地低头,看向眼前的小半块蛋饼,和大半杯养生茶,只觉得自己眼眶都在隐隐发热。
她不由自主地抓紧了马克杯的边缘,在指尖感受到微微的痛感之后,才慢慢放开,故作平常地说道:
“谢谢。”
这是黎遥度过的最寒酸但是最记忆深刻的生日。
她喝着养生茶,吃着半焦不焦的蛋饼,眼看着周知砚没什么睡意,自己也不困,就试探性地提出要不一起看部电影。
和周知砚家有些简陋的那套投影仪相比,黎遥的小洋房里特设了一个‘观影房’。
座椅是柔软的榻榻米,还有一个环绕型抱枕,大到足够让黎遥一个人在上面翻跟头,但是两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就有些拥挤了。
黎遥的痛经虽然来得猛烈,但是去得也快,最疼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不过是隐隐的坠痛。
她拿着自己会发热的暖手宝压在小腹处,就规规矩矩地靠着抱枕边边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