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重九含糊应道。
生命攸关的事情就这样轻易翻篇,晏子晋摸了摸脖子,掏出装着水鬼的瓷瓶放在桌子上,道:“那天你带着水鬼出去做什么了?”
重九:“只是问了下来龙去脉,他在南溪村附近徘徊太久,身上怨气过多,我怕你带着出事,就帮你把那些东西解决了一下,剩下点阴气估计对你们没什么太大影响,爱怎么就怎么搞吧。”
“你会这么好心?”晏子晋用怀疑的眼光看着重九,“他离开那片区域,又被你卸了怨气,仅凭着那点破烂不堪的灵魂你确定他能坚持几天?还爱怎么搞就怎么搞,啧啧。”
重九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晏子晋:“你是不是忘了我和水鬼之间还有个契约。”
跟看门人之间的契约,只要重九没实现诺言,水鬼就不能轻易散魂。重九可以借助契约得到水鬼身上的怨气,水鬼同样可以靠着重九吊“命”。
作者有话说:
【1】翻挂:翻绳
第 53 章
◎“我们之间有上天注定的缘分。”◎
重九下楼时太阳已经斜照,院子里开着的绣球花上落了层金色,在微风中摇晃着身子。
重九对花其实没太大感觉,但是看时间长了,倒也是看顺眼了,毕竟他在书店这么多年里,除了猫以外唯一陪着他的东西就是那一从快要成精的花。
下了楼梯,客厅里冷冷清清的,一些东西还堆在门口没有收拾,人却不知道都去了哪,有可能是出差累了先去休息,或许就是为了避开重九,等着他走了再出来慢慢整理。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
重九身上的天谴还没散尽,这次时间比过去每一次都要久,好在水鬼帮了点忙,不至于再病恹恹的像个痨病鬼,靠着外界吸收的那点怨气,至少开扇门直接回书店没什么问题。
不过他刚将楼上那位安抚好,觉得还是不要直接在客厅直接开个门了,免得楼上那位再暴起。
虽然虚空开的那扇门闭合后一般不会有什么影响,但这里的每个人都不算不上普通人,说不准就会因为一个无心之举连续做噩梦一个星期,再被晏子晋知道又闹个没完,还是规规矩矩地出门再说。
然而他刚走到沙发一侧,手腕处一紧,转头就见一条胳膊从抱枕中间伸了出来,后面是一个乱七八糟的脑袋——方未。
先前方未躺在沙发上可能在睡觉,脑袋埋在抱枕中间,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在还有个人,所以重九从旁边路过时完全没在意,倒是露了个空档正正好好被抓住了。
重九看向仰着头的人,好像是洗了个澡,头发都没吹干就躺在这特意在这里等。
他甩了甩胳膊,没有成功脱出:“做什么?”
“我知道了。”方未手握得很紧,另一只手则抓着重九的几缕头发。
重九抿嘴不言,他一点都不好奇方未知道了什么,甚至开始盘算若是直接将方未胳膊拧脱臼了,晏子晋的暴躁程度会上升到哪个档次。
不问不代表方未不说。
方未就着这个姿势坐了起来,咳了一声,或许是刚睡醒的原因,嗓子有点沙哑,说话声不大,倒足够两个人听见。
“我刚刚问了下别人,知道先前领导为什么说你的头发碰不得。”
重九眉头一挑,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确实也有些好奇自己的头发到底有什么碰不得。
方未将头发带到自己眼前,仔细端详片刻后,道:“据领导说,九爷的每根头发都跟世间生灵相关联,但凡碰掉一根,都要发生点人祸,所以是个宝贝碰不得。”
先不说别人怎么样,就连重九听见这话都是一愣。
这是什么屁话,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头发还有这功能,若是头发就能控生死,还要轮回黄泉做什么,直接拔掉,等着再长出来就好了。
当然这话他不可能当着方未的面说,即便他觉得扯淡,却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神情,倒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趁着重九溜号的功夫,方未捏着重九的头发接着说:“所以九爷你这哪里是看守黄泉,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就是女娲?其实根本没有泥点子造人这一说,都是发丝牵连对不对,那一根头发管多少人?”
真是越说越扯了。
重九另一只尚且自由的手将头发拢了回来,用一种关你屁事的眼神看着方未,冷冰冰地吐了两个字:“松手。”
重九平时对人说话说不上多冷,顶多没感情,平淡又疏离,然而每次碰见面前这家伙,好像那种自制力都跟着方未的性格一起跑偏了,“冷”倒是成了一种伪装,勉强让他不至于在这个普通人面前暴走。
“那你说……”方未依旧拉着重九的手腕,在说这句话时手指有意无意地捏了捏,带着点偏离正道的挑逗,“这意思是不是,我们之间有着上天注定的缘分?”
这间别墅的装饰有些不伦不类,某些地方中式的镂空雕刻,某些地方是西式的柱子,就像沙发对面的电视墙,巨大电视旁边就是雕着两个纯白色的柱子,上面则是个小平台,平台上面则放着一个老式的座钟,是那种早年很多老人家里摆放的,下面有个圆球,走针时滴答声很响,到了整点还会当当当报时。
这么个东西之前没少被人嫌弃。
平时人多时吵吵嚷嚷没人注意,声音再怎么响也压不过人声,嫌弃几句也就过了。但到了安静的时候,比如半夜,再比如现在,钟的声音就像是某些人缓慢而坚定的心跳声,每一下都敲在心脏上,嗒嗒嗒,在之后当——当——当——响了五次才停止。
五点了。
重九觉得可能上天给予的天谴不止是身体上,力量被封根本不算什么,精神上的折磨才是重点。
他出来的这两天里,已经被第几次调戏了?这是调戏吧?
无论是作为猫还是作为人的这些日子里,除了当初那个不着调的喜欢戏弄他一番外,他确定没有人会这么跟他说话。
先前袁以川说那话时是建立在不知道身份的基础上,不知者无罪,所以可以当个误会一笑而过,那现在这个算什么?
一向冷静自持的重九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要不……杀了?
重九念头刚起,方未就已经收了手,两只手一撤,抱着抱枕头抵在上面,歪着脑袋看着重九笑道:“九爷真好看。”
要不还是杀了吧。
重九心头一跳,阴气随心而动,缭绕在指尖上。
方未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顶着鸡窝似的脑袋说:“之前说让我和台絮过去住,什么时候过去方便?要不我现在叫人一起走?”
“不用了。”重九手指弯起,指尖一弹,黑气散了,“随口说说。”
语罢大步向门外走去,多一秒都不想再耽搁。
方未眯着眼睛目送着重九离开,在门关上的瞬间,脸上的笑容逐渐变了味道,眼尾处的弧度渐渐拉直隐没在发丝间。
重九刚走,楼上紧接着响起了开门声,脚步声哒哒哒地停留在楼梯口,而后传来说话声:“别躺着了,上楼。”
方未将抱枕放到沙发上,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迈着懒散的步子慢慢悠悠晃上楼。
晏子晋手指敲击着楼梯扶手,等着方未上来才道:“你倒是睡的安稳,我TM累的像个狗。”
方未顺势挠了下晏子晋的下巴:“来,吐个舌头。”而后在晏子晋反应过来之前收手,摇摇晃晃地往离间办公室走。
晏子晋觉得自己的牙齿最近肯定短了不少,每天都在用力磨。
进了办公室,方未坐在重九先前坐着的位置,同样拿起桌子上的小葫芦把玩,这把正关门的晏子晋看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俩真不愧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祖宗。”
“怎么了,把你气成这样?”
“还能怎么,还不是你养的那个,就知道忽悠我。”
重九离开办公室后,晏子晋就觉得这事不对劲。
袁以川被残魂黏上也就算了,那会子抽风谁都看在眼里,事后他自己也表示后悔,并因为这件事被罚了三千字书面检讨,估计现在正在屋里闷头写。
但是说晏子晋也被黏上实在是有些无中生有,先不说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更何况整件事情中,他都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难不成残魂黏上就只是为了粘着,什么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