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听见还有小孩自己跑出来,纷纷转头看过来。
有操心的人立马说道:“哪家大人心真大,瞧这两娃,长得多好,一个俊,一个秀。”
“是啊,是啊,那个穿黑衣服的小少年,旁边是你弟弟吧,看着还有眼疾,可得看紧喽。”
沈曲意哪里被这么多人围观议论过,瞬间低头局促不安起来,桌下伸手轻轻拉扯哥哥的衣袖。
苏昀休反手捉住他的手按在腿上安抚地拍了拍,另一只手拿下腰间的木剑,“哐当”一声放在桌上,环视一周说道:“多谢大伙的关心,我和师弟奉家师之命,下山采买,皆有武艺傍身,自保足矣。”
人群静了片刻,接着又有人说道:“下山,莫非两位小少侠是附近苍浪山上高人的弟子?”
苏昀休颔首,忽地余光瞥见街上有一身穿红衣的小女孩,看着和师弟差不多大,面若芙蓉,妥妥的美人胚子,正左顾右盼,好似和家人走丢了。
只见这时候,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笑嘻嘻地凑过去,不知和她说了几句什么,红衣小女孩就毫无防备心地跟他走了。
然而从苏昀休的角度能清楚地看见那大叔边带着小女孩往巷子里走,边对不远处的什么人使眼色。
几步远处,就见有另外几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手拿麻袋,悄悄跟着他们走了,明显的不怀好意。
周围的人群还在说着什么,苏昀休没留意听了。
他拿起桌上的木剑,凑到师弟耳边道:“小意儿,说曹操曹操就到,哥哥去会会那伙人贩子,你留在此处和乡亲们寒暄。”说完,站起身要走,衣袖又是一紧。
苏昀休扭头看过来,见他一脸担忧,便俯身揉揉他的发顶低声道:“放心,就几个地皮无赖,哥哥快去快回。”
“一盏茶。”沈曲意手上乖乖松开,嘴里却不松。
苏昀休知道他是放心不下,赶忙答应道:“好,就一盏茶的时间。”
小巷内,“小女孩”跟随自称是帮师父来找人的大叔越走越偏,感觉不对,掉头想往回走。
不料,巷子口突然出现几个拦路的男人,坏笑地朝他逼近。
花伊人攥紧拳头,想抽出腰间的未语鞭反击,随即意识到自己这三日无法运气。
他蹙起眉头,贝齿咬唇,暗自恼恨起自己这该死地体质。
思量间,领头的那位大叔猥琐笑道:“小美人,劝你乖乖地跟我们走,省得吃些不必要的苦头。”说完对身后的几个男人招招手,示意快点动手。
眼见来人手持麻绳和麻袋逼近,花伊人已慢慢贴至墙边,无路可退。
“劝你们乖乖的投案自首,省得吃些不必要的苦头。”
突然,上空传来一道少年学舌的声音。
花伊人仰头寻声看去,只见一黑衣小少年怀抱一柄木剑,立于墙头之上。
那位大叔恼羞成怒道:“哪来的臭小子,敢管你爷爷的事!”
其他几位男人先是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唬了一跳,现下看清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立刻哄堂大笑。
一人出声道:“哈哈哈,小子,毛还没长齐,就学人英雄救美啦!”
又一人道:“老大,这小子相貌也上等,要不一并绑了,提供给有特殊癖好的大人们,嘿嘿嘿!”说着一片腌臜下流的笑声传出。
苏昀休站在墙头掏掏耳朵,自言自语道:“只有一盏茶时间,没工夫和你们浪费口舌。”
话音未落,人已挥剑而下,剑招翻转,身形飘忽。
刹那间,几个口出狂言的人贩子纷纷倒地,哀号惨叫。
一直立于墙边的花伊人,刚还在为仅执木剑在手的黑衣少年心里捏把汗。
顷刻间,那位少年已利落地挽个剑花,重新将木剑系回腰间。
他心里既感激又羡慕,正原地犹豫要不要上前说些什么。
倏地,一只红色蝴蝶翩翩飞舞到面前,他抬手,赤蝶才停驻在指尖,整个人就被一个怀抱罩住。
“小花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让追踪灵蝶好找,为师担心死了!”花未眠紧张兮兮地说道,边从头到脚把花伊人撸了一遍,确定自家徒弟没少一根毫毛,跳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见“小女孩”的家人已找了过来,苏昀休拍拍衣摆,潇洒地转身离开。
走出巷子,路遇街上巡查的衙役,他把人贩子的行踪告知,之后没再耽搁,朝茶棚方向走去。
花未眠好像才注意到身后躺一地的大汉,问道:“小花儿,这些是什么人?”
“人贩子。”花伊人木着脸回道。
“什么!”花未眠一蹦三尺高,转身又把地上几人拎起打了一通。
随后他泫然欲泣道:“小花儿,那你没事吧?你这几天......”
花伊人没什么表情打断说:“没事,一个小哥哥救了我。”
他抬头四处看一圈,黑衣少年不知何时走了,自己连声谢谢都没说出口,想到这,他无意识地抿紧了嘴唇。
瞧自家徒弟越发冷漠的小脸,花未眠心里却明白他这是心情沮丧,柔声安慰道:“没关系,以后有缘还会再见的。”
而后他拉住花伊人的手,心有戚戚道:“小花儿,和师父回宫吧,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
音落,一大一小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衙役们匆匆赶到时,巷子里,人贩子们横七八竖地躺一地,各各脸肿成猪头,拉出去估计连他们的娘都认不出了......
这相苏昀休远远见茶棚外围拢了一圈人,担心师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蓦地,街上一人喊道:“乡亲们,快来看呐,人贩子们被官府抓住了。”
此话一出,茶棚那边围拢的人群猛地奔涌而出,乌泱泱的一片全跑去看热闹了。
人群一走,师弟端坐在桌边的身影露了出来,苏昀休放下心走近。
沈曲意听见熟悉地脚步声靠近,瞬间站起身,探手抓来说道:“昀休哥哥,没受伤吧?”
“怎么可能受伤,人已交给官府处置了。”苏昀休握住他的手,带他重新坐回桌边道。
扫眼桌上除了先前他两买的几件外,又多出许多纸袋子,都快堆满这一方桌面了,苏昀休打开全是各色吃食。
他奇道:“小意儿,这些都是你刚买的?”
沈曲意有些腼腆道:“不是,昀休哥哥你走后,乡亲们得知我们是苏爷爷和师父的徒弟,纷纷送吃的过来,我推辞不掉,非让收下不可。”
苏昀休随手捻一块卤鸭舌到嘴里,“恩,好吃,小意儿,你也尝尝。”
他递一块到沈曲意嘴边,然后麻利地把吃食都打包好,说道:“没事,长者赐不敢辞。往后我们再多做些好事作为回报。”
沈曲意正欲回答,忽然外面传来阵阵议论声。
“听官差说是个黑衣小少年抓住人贩子的。”
“黑衣小少年,是不是之前茶棚里带柄木剑的那个?”
“就是啊,那是天一老人的高徒啊!”
“天一老人的高徒,在哪?在哪?带我们去瞧瞧。”
两人听着又一波脚步声逼近,实在不想一天之内被围观第二次。
一拍即合,三两下拿好桌上东西,运起轻功从茶棚后方逃之夭夭。
一口气回到山间石阶上,他们内力耗尽,互相搀扶气喘吁吁地走了一会,旋即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一日后。
“再高一点!”
“这样?”
“嗯......行吧!”
竹楼的院门前,苏昀休高举着手臂挂红灯笼。
苏天一在一旁仰脸看着,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眼下总算满意。
暮水云师徒两负责贴各扇屋门的对联,哑叔在厨房忙活着年夜饭。
下午申时,客人仍没有到。
苏天一从外面回来,拍落肩头的雪花道:“花未眠这个老东西传信说不来了,回宫了。因为他小徒弟差点半路走丢,把他吓个半死。”
屋里苏昀休和沈曲意一脸疑惑,暮水云好似早就料到一番说道:“花未眠路痴,年轻时自己都能把自己弄丢,让他带个小孩出门,确实够呛。”
听他这么一说,苏天一好似回想起什么趣事,笑呵呵地摆摆手道:“不管他了,我们准备准备,大家吃年夜饭。”
于是,苏昀休和沈曲意先去屋里拜过各自母亲的牌位,之后屋外一阵爆竹噼啪作响,众人围桌落座,热热闹闹地吃起了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