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发簪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街上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吧。”祁璟琰不以为意道。
“哎,总之,我以前看浅浅经常带,好像很喜欢,不会是祁永衡那小子送的吧?哼,这个负心汉还是个小气鬼...”祁璟琰见他开始跑偏,数落皇帝老儿的种种坏话。
所幸没再搭理他,独自想起了心思:看来外公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至于母妃为何忽然郁郁而终,玉兰花簪到底有何用意,看来还需日后慢慢探查了。
想着想着,脑袋勿地被轻拍一下。祁璟琰仰头望去,见外公不知什么时候数落完了,站在桌边,伸了个懒腰,“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折腾了一早上,饭都没吃,你不饿啊?”
祁璟琰摸了摸肚子,不说还好一说真觉得饥饿无比,是该回去吃早膳了。想到早膳,入画...糟了,他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急急问道:“外公,都过去几个时辰啦?入画醒了没?”
“莫约两个时辰了吧,那胖丫头估计才醒。”苏天一摸摸胡须,抬头看向日头。
祁璟琰把锦盒盖上,拿到手里,旋即就往外公身上一扑。
苏老头被惊了一跳,怕他摔着忙用双手托住,才稳住身形,耳边就传来外孙的一声催促:“快起飞,快呀。”
苏天一顿时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敢情这小子把他当专属工具人了啊,心里想吐血,实际行动还是老老实实地背起外孙飞檐走壁......能怎办,亲外孙啊!
入画觉得今早真是邪了门了,一睁眼就日上三竿,自己竟然一觉睡到现在!天哪?五殿下...想到这她赶紧起身,不想这一觉睡得虽久,但身上却酸疼无比,一点也不舒适。
扭扭酸疼的脖子,入画僵直着双腿挪到五殿下的寝室,一看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殿下人却不在,正要出门去找。
结果刚走到门口,瞧见五殿下从远处跑来,嘴里喊着:“入画你终于醒啦,快去传早膳,饿死我了。”
入画一听自己竟然饿着殿下,还让殿下自己起床叠被,满脸愧疚说道:“奴婢也不知怎的,睡到现在。奴婢先去给殿下安排早膳,之后再向殿下请罪。”
祁璟琰睁着眼说瞎话:“何罪之有,你可能平日里累着了,多睡会没事。”说罢,他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去。
这番话却把入画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暗自下定决心日后要更加尽心地侍奉殿下才行。
就这样,阴差阳错下,早膳丰盛无比,祁璟琰吃了个撑,待到打起饱嗝,他才放下筷子。
话说苏天一本来想去皇宫御膳房顺一顿早膳尝尝,但好似想起什么,问了女儿下葬的地址。就把外孙往沁心园里一放,说有事要办,明天早上再来接他。
话音一落,灰色身影一闪,人便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苏天一原名叫苏石头,乡野喜欢给孩子起贱名,好养活。
后来随着苏石头的名气越来越大,江湖尊称“天一老人”,苏石头所幸就把天一作为自己的名了,觉得很是霸气,非常适合自己的气质。
外婆阮娘名叫阮子衿,取自诗经:“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第九章 江山画旗
◎如今需要皇兄这样的明君,还天下一个河清海晏◎
苏天一干什么去了?
他发现女儿生前住的院落,景致陈设都和以前一家四口所住的江南小院很是相似,浅浅肯定是想家了。
自己在女儿生前没能做什么,至少生后让她回归故土,不留遗憾。
天一老人的武功已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不过片刻,他掠到皇陵周围散落的妃子墓葬群,守墓人只是一些残兵老将,对苏天一来说简直如入无人之地。
他很快找到淑妃之墓,掌风扫过,泥土向两边炸开,露出里面漆黑的棺椁。
“女儿啊,爹爹这就带你回家。”随即,他双手一张一抬间,沉重的棺材破土而出,拔地而起。
“什么人?”应当是刚才弄出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守墓人。
苏天一掌风又是一扫,地面恢复了原状。而后,他单臂扛起棺椁,几个起落间,人已飘然远去。
等一队守墓人,拿起武器闻声赶来,哪还有半个人影,只有几只野猫悠闲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苏天一一路御风而行,在午膳之前,缚棺到达几十年前的故居江南小院。
他轻扣门上的铜环,过了一会,院里响起一位老伯的声音:“来了,来了。”
这位老伯,周围都叫他忠伯,老东家的人都死的死,散的散,原先热热闹闹的院落如今只剩下他一个看门人了。
忠伯步履蹒跚地打开大门,正要问找谁啊...抬头却见一个人肩抗一口棺材站在门外,当即被惊地后退几步,想都不想便要关门。
“忠伯,是我。”苏天一一手抵住门板道。
“老爷?!您回来了,您这是?”忠伯声音有些激动。
“浅浅想家了,我带她回来了。”说完,苏天一抬脚往院内走去。
“小姐~”忠伯颤声,遂又哽咽道,“好~好~回家就好~”随后他关上大门,颤抖着身躯跟在老爷后面去准备丧葬事宜。
等苏天一把棺椁与阮家先人安葬在一起,在祠堂立好牌位,诸多事情处理妥当后,已是下午申时。
苏天一让忠伯随意准备些吃食,简单用完午膳。
人不服老不行啊,天一老人躺在院落竹椅上捧着一盏热茶感叹道。
茶水升腾的热气濡湿了眼眶,苏老头想抬起袖子擦擦眼角。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银而铃般的笑声,“咯咯~嘻嘻~爹爹~爹爹~这是什么树啊?”
一垂髻女童指着一颗新栽种的小树苗,她正骑在一个青壮年的脖子上娇俏地问。
“这叫枇杷树,会结出一种叫枇杷的果子,果肉酸甜可口,我的乖囡囡肯定喜欢吃。”
“娘亲~娘亲抱,那囡囡什么时候能吃到枇杷啊?”
这时走过来一位美妇,她温和地接过女孩抱在怀里,笑着点点女孩的小鼻尖,“看把咱们浅浅馋的,明年就能吃到枇杷了。”
“哦~哦~好嘞~好嘞~明年就有枇杷吃了。”女孩嘻嘻哈哈地从妇人怀里蹭下来,欢呼地跑向远处玩耍去了。
青年和美妇见状相视一笑,宠溺地摇摇头,终究还是不放心地跟了过去,一家三口的身影渐渐远去......
故人的音容笑貌消散殆尽,回忆与现实的交错让苏天一恍惚了片刻,他放下冰冷的茶盏,起身往院落的一角走去,那年亲手栽种的小树苗如今亭亭如盖矣。
他沉默地看了许久,抬手轻轻拍了拍树干,眼神含笑地说道:“囡囡乖,明年就有枇杷吃了...”尾音消散在空中,苏天一负手转身朝门外走去。
一阵寒风刮过,卷起老者的衣摆猎猎作响,大树的枝叶晃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好似在回应着什么......
皇宫中,用完午膳的祁璟琰正苦不堪言地被入画监督着练字,边写边想皇兄也该来找他了吧。
终于在写完第三张纸后,听到元褔的通传声,“五殿下,殿下邀您一起去湖心亭赏雪,顺便看看您字练得怎么样了。”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细细的雪花,纷纷扬扬而下,坠落在红墙黄瓦的皇城中,甚是好看。
祁璟琰心里再次感慨:茶前辈不愧是半仙神算子,说两日内有雪果不其然。
“下着雪,亭子里多冷啊,若是感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入画听后不怎么情愿地嘀咕道。
祁璟琰全当没听见,抓起写完的三张纸往字帖里一夹,拿上字帖,便兴冲冲地往门外跑。
谁知刚走出殿门,外面的冷风夹杂着雪花迎面扑来,他瞬间被迷得有点睁不开眼睛。
入画在后面紧追:“殿下,慢点,奴婢帮你拿着字帖。”
元褔撑一把白梅纸伞等在门外,见到五殿下出来,赶忙上前抖开事先准备好的狐裘斗篷披在他的身上。
祁璟琰顺手把毛绒绒的裘帽往头上一罩,温暖厚实的狐裘一下子将全身的寒冷驱散。
“入画你就不用去了,殿下交给我就好。”元褔对准备一同前去的入画道。
入画鼓起腮帮子一脸不情愿,但也只能听命行事。
元褔转过身帮殿下怀里的字帖拿过来,又递个小手炉塞到他手里,供其暖手把玩。
随后垂着腰,仔细地给祁璟琰打伞遮去天上飘下来的雪花,两人脚步不紧不慢地朝湖心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