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惨遭两人荼毒的还有全程坐在一旁的苏昀休,他哀怨地看了看仍在不远处的一方小桌上捣鼓各种瓶瓶罐罐的沈曲意。
愤愤不平地想着:都怪圣王雪之星太好客,送来许多白汐特有的珍稀药材。这下可不,从上船到现在,意儿整颗心都扑到研究药理上了,哪还有多余的眼神搭理他......
要不然轮得到粉蝴蝶和幼稚鬼在他面前秀!思及此,苏昀休站起身踢翻了这盆飞来狗粮,掀掀眼皮,向一直矗立在栏杆边的江淼走去。
伴着奔腾的河水声,苏昀休将夜栖玥先前所说的话带到。
“呵~”江淼自嘲一笑,“没什么对不起,只是一场单方面的错误纠缠罢了。如今桥归桥,路归路,一切回到正轨,挺好。”
音落,苏昀休目睹他右手一晃,“咕咚”一声,有什么东西被利落地抛进河里。
那东西沉水不见的瞬间,苏昀休眼尖认出是之前他们去桑海城,夜里遇袭,江淼受伤后夜栖玥给的药瓶,没想到竟一直被贴身藏着......
错误的纠缠嘛~“哎!”苏昀休叹口气,刚想伸手拍拍身侧人的肩膀,安慰他一二。
谁知,手才伸出一半,一阵熟悉的作恶晕眩感袭来。
顾不得其他,扶着额头,苏昀休一步三晃挪到自家师弟身边,求救道:“意儿,赶紧的,给我扎几针,又晕船了......”
不过,因祸得福,后面的行程,他基本上是美滋滋地躺在沈曲意的双膝上度过的。
大船抵岸,燕小柒率先跑下,伸个大大的懒腰。
他准备随恩人一起回繁昭,美曰其名帮忙,实际是想去皇城玩耍。
身后的谢流衣像是一早就洞察到他的小心思,没等人跑出几步远,单手一捞,拦腰就把这只滑头燕子杠到肩上,往四位侍女抬来的那顶白纱轿走去。
“放开我!”燕小柒岂是束手就擒的主,像只脱离水面打挺的鲤鱼,四肢胡乱扑腾挣扎。
水月看到这滑稽一幕,忍笑哄道:“好啦,小燕子,这么久没回去,不想念门主亲手做的抚扇糕吗?”
鼻子里“哼”一声,燕小柒扑腾得有些累了,他用手肘撑住身下结实的肩膀,单手托下巴,翻了个白眼,小爷怎会为了区区吃食而折腰!
“我娘说过几日会开启门派里的藏宝库,清点名册,你不想趁机开开眼?”谢流衣接过话头又加块筹码道。
“富贵不能.....唔~”尾字“淫”还未出口,燕小柒就被一只突然拍到他腰臂处的大掌,骇得音节都变了调。
就在他满脸通红的准备鱼死网破奋力挣脱时,谢流衣低低的一句话传来:“再说你还欠我一次呢,燕小爷不会食言而肥吧。”
就这样,没有任何退路的燕小柒欲哭无泪地被绑架上轿,抬走了。
别过这对欢喜冤家,苏沈江三人未在留梦城多逗留,补充好干粮饮水,便翻身上马,一路向皇城进发。
对了,同行的还有一直在船舱里养伤,用了夜栖玥留下的灵药后,已然痊愈的花伊人。
他是真的打算去帮忙,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四人离开三不管地界,刚刚踏上苍澜国土时,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的未眠宫五位师兄,忽然从道路两旁杀出,刹那间将马背上的小师弟劫持遁走了。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瞠目结舌,花伊人作为当事人都未能来得及发出一声抗议......
眼下没时间搭理这帮土匪似的弟控,苏昀休无语地原地停顿一会。上次遇到他们,沈曲意看不见,为了避免误会,他对面露担忧的师弟道句:“无碍。”
之后两人重新抖动缰绳,肆云、七雪扬蹄跃出,一同赶上前头不管身外事,只管闷头打马驰骋的江淼,三人继续赶路。
几日后,皇宫太医院一处药房。
有位异族打扮的小姑娘边打着蒲扇煎药,边托住腮帮子兀自忧愁,“师父和苏大哥,能准时赶回来吗?侍卫大哥和那位武林盟主叔叔有武功底子在身还能撑一段时日,皇帝哥哥真的......哎,万一来不及,可怎么办呦!”
“放心吧,阿兰,五叔和沈叔一定会办到的。”
窗外倏地飘来童音,吓了阿兰玲一跳,她捂住咚咚咚打鼓的胸口,转身就见一个刚到窗沿高的小男孩趴在那儿,一身锦缎正装的世子打扮。
阿兰玲舒口气道:“是你啊,怎么今天没去练功,跑到我这来了?”
“和父王进宫看望皇祖母和皇叔,顺道来看看你。”祁允墨晃着小脑袋瓜道。
被他这么一打岔,阿兰玲心里的焦虑散了不少,她双手叉腰挑毛病道:“说了多少次了,我比你大,要叫我师姐!”
“切,才不。那我比你早入门,你还得叫我师兄嘞!”
“人小鬼大!看招!”
说罢,一个蒲扇精准地飞向窗户,祁允墨灵活地往下一缩完美躲过。
两人正闹着,大宫女掌事入画沿着游廊疾步走来。
得知元福总管不幸去世,她着实伤心了好一阵子。这番变故后,不光人清减了一圈,处事都不似从前一样风风火火,毛毛躁躁,像是忽然间成熟稳重起来。
眼下促使入画加快步伐,显露出喜形于色的面庞,肯定是有天大的好消息。
果然,一进门,就听她叠声道:“回来了,回来了,侠王和沈少爷带着解药回来了!”
末了,入画双手合十,低声念叨,“谢天谢地,陛下有救了!元总管,你在天有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后面的话语,两小的压根没听,他两早在入画说“回来了”三个字的时候,就撒丫子兴高采烈地跑出殿门了。
这相到达繁昭的一行人兵分三路,江淼带着解药直奔侠王府,苏沈二人则直接进宫。
而结束任务的陆准带着线人运回的萧文轩尸体,去了刑部,想必不久的将来,官场又要大动荡一番。
当然这些不是苏昀休和沈曲意他们关心的问题了,顺利给皇兄解除蛊毒后,他两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见祁璟珞呼吸平缓的安然入睡,二人从寝殿悄悄退出,到偏殿稍坐休息,缓解连日赶路带来的身心疲劳。
但茶没喝上几口,门外就传来一前一后哒哒哒跑近的脚步声。
“五叔、沈叔!”
“师父,苏大哥!”
人未到,两声清脆的童音先至。
苏昀休放下茶盏刚站起身,打眼就见一个小棒槌向他扑来。
本能地伸手一接,挂在臂弯里沉甸甸的触感,让苏昀休挑起嘴角,打趣道:“哟,好小子,重了也长高了。”
眼圈微红的祁允墨用小手搂住面前人的颈项,委屈诉控,“五叔骗人,说好的很快回来,结果几个月都不见人影。”
回想这一路从出发去桑海城到留梦城再到迷雾鬼林......最后还出了趟国,实属变故奇多,计划赶不上变化。
“是五叔不好,失信于你。”苏昀休拍拍怀里稚嫩的脊背安慰道,“五叔给你赔不是,喏,这些都是给你带的礼物。”
说着,他先把人放到地上,而后从怀里掏出个布兜,一股脑全塞到噘嘴的小家伙手里。
“哇!”布兜里从未见过的各种新奇小玩意,让祁允墨发出一声大大的惊叹,一扫方才的不开心,重新挂上笑脸。
不同于这对师徒的亲亲密密,沈曲意和阿兰玲毕竟男女有别,举止有礼有度。
师徒两互相问候下,沈曲意观阿兰玲面色健康红润,知她出寨在外的日子过得不错,便转移方向,考校起她的医理学习情况。
连带着一旁的苏昀休想起离开前,自己留了道作业,遂把玩具收了起来,也摆出严师模样,验收起徒弟武习的怎样。
白天随意指导徒弟几下,夜晚与师弟同床共枕,相拥而眠。隔三差五趁着气氛好,放开床帐,解解相思情意。
苏昀休的小日子过得悠闲到飞起,可惜好景不长,某天皇兄不知抽了哪门子的疯,突然让他帮忙批阅奏折。
望着桌案上如小山高堆积的折子,苏昀休正欲回绝。
就见坐在椅中的祁璟珞,单手扶额虚弱道:“哎呀,头晕。想找个分担的人都没有,朕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呐~”
面对皇兄如此不要脸的卖惨攻势,苏昀休表示没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悲催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过完春节,瞧着外面大雪初晴,暖阳高照,苏昀休耐心告罄,把笔一扔,罢工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