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还不赶紧来拜师。”苏昀休瞧她一脸懵圈样,好笑地提醒。
“啊?拜师?”傻丫头又愣愣地重复了一遍。
忽地,她像是才反应过来,快速将手上残余的水渍往裙身上擦干,旋即欢欢喜喜冲到坐着的人面前跪地,脆生生喊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噗呲”一声,苏昀休再也忍不住笑道:“你个蛮丫头,拜师都不知道敬一杯茶吗?”
阿兰玲小脸一皱,挠挠后脑勺困惑道:“啊?还有这规矩,先生没教过我。”
沈曲意也莞尔一笑,起身扶起她道:“无妨,这些都是虚礼,不必在意。只需谨记医者仁心四字即可。”
“嗯嗯。”阿兰玲站起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正是心里藏不住事的年纪。果然不出一会,就抬起一张雀跃的小脸,希翼道,“师父,我先回去和阿爸阿妈说下,我拜师成功的事哈~”
“去吧,明日一早我正式教你医理入门。”沈曲意拍拍她娇小的肩头,叮嘱道。
“知道啦,师父。”说完,阿兰玲小鹿一般蹦蹦跳跳,伴着叮当作响的银铃声一路朝主屋去了。
苏昀休瞧得直摇头,“这丫头一会机灵一会迷糊,真拿不定她到底是聪明还是愚钝?”
“想来大巧若拙,说的就是这样吧。”沈曲意浅笑道。
“不说那丫头了,意儿,用药后你感觉如何?”苏昀休盯住他覆着纱布的眼周,关切道。
“没事,就局部感到一些热意。”沈曲意坐回椅子上,温声道,“应是药效起作用了。”
“按照一日两次的用药量,相信很快,意儿,你就能复明了!”苏昀休的语气逐渐上扬。
“最多一个月。”沈曲意伸手隔空摸了摸眼部位置,言语轻快。
他也很欢愉,不久之后,就能再次用目光注视这个万千世界、师父、徒弟、友人......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休哥。
自从五岁失明,经年岁月,他只能通过想象来填补脑中少年空白的面容。如今将休哥的容颜再次映入眼底,已不再是奢望。
思及此,沈曲意的面上浮现一抹薄红。
瞅着这方艳色,苏昀休笑呵呵道:“那意儿,我等你......”
然话未说完,就被回神的沈曲意用手掩唇阻止了。
“还是按照原计划吧,休哥,你先出去向大哥报个平安。等我眼睛恢复,便动身和你汇合。”沈曲意收回手,分析得有条有理道,“此番我们落入禁地,外面的情况一概不得,我担心有人会借此大肆做文章。思来想去,还是宜早不宜迟。”
明白他的担忧不无道理,苏昀休就是舍不得分开而已,两人从小时遇见直到长大后下山,一直形影不离,相伴左右。
他一把握住师弟放在膝上的双手,依依不舍道,“那说好的,意儿,别让我等太久哦!”
沈曲意刚想点头答应,边上又传来句,“但也不能眼睛没好全就跑来了,我多忍几日相思苦没什么,你的身体最要紧。”
真是个霸道的家伙,说快点的是他,让慢点的也是他......得亏遇到的是沈曲意这样好脾气的,就见坐在椅中的人,嘴角弯弯,含笑道:“我知道的,休哥,你放心。”
翌日清晨,雾气沉沉。
苏昀休和大当家走在前,沈曲意和新收的徒儿阿兰玲在后,于村寨门口辞别。
“意儿,我走了。”苏昀休潇洒地挥手道,“出去后我会找回肆云和七雪,肆云我先骑走,七雪留下来等你。”
简单交代完,他脑后的高马尾一荡,转身就随大当家一起消失在浓雾里。
沈曲意仅颔首,未说话,耳听那熟悉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走出他的心底,直至再也听不见......
一旁的阿兰玲歪过头,没瞧见熟悉的难舍难分戏码,她有点困惑。不知怎么霎时她灵光一闪,“哦,我知道了。这个先生教过,叫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徒弟倏地飞来一句诗,让沈曲意淡化些心底不舍,好笑地伸手弹了把她的额头,“人小鬼大,希望今日考校功课时,你也能这般文思如泉涌。”
阿兰玲双手抱住脑门,生无可恋地转身跟着往回走,哀叹道,“啊!师父,第一天就要考核啊......”
随师徒两走远的背影,后面的声音听不清了,想必阿兰玲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日子里会过得很充实。
这相,出了迷雾鬼林的苏昀休同大当家抱拳分别后,他站在小径中,观察下四周,虽天气渐寒,但常青树高大茂密。
任选一颗高木,他脚尖点地,使出云纵天梯,几步跃上百丈冠顶。
继而一声洪亮悠长的哨音传出,片刻后,马蹄踏地,嘶嘶马鸣,由远及近呼应着。
肆云瞪着大眼,老远看到个黑衣人斜倚在树下,它边跑边叫:“是傻叉主人,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挂掉!”
可怜他大难不死,马大爷就屈尊降贵凑近蹭下,全当安慰奖了。
这疯马竟然这么热情,难得啊,苏昀休被蹭得有点受宠若惊,遂伸手揉搓大白马的脖子,一人一马歪打正着地亲密互动起来。
一直和肆云待在一块的七雪,绕着他两转一圈,没瞧见自家主人。
它拿头顶顶苏昀休的后背,待人转身,大眼睛像是会说话般盯着他看。
“是这样的,意儿还有些事,他过段时间才会从林子里出来,七雪你留在此等候吧。”苏昀休知晓宝马通人性,他顺顺七雪的马鬃解释道。
肆云一听这话,什么让它媳妇独自留这,那还得了!当下温情不装了,蹄子一撅,马头朝前一顶。
察觉身后一阵恶风来袭,苏昀休本能侧步一闪,才没被自家突然又发病的疯马给顶飞!
“你这疯马,几天不打上房揭瓦!”说着,苏昀休火大地一把拽过缰绳,使劲拉扯它朝前走。
肆云死活不肯,后臂撅起,四蹄立住,就是不迈一步,还大幅度地左右摆头。那意思是不走,不走,它就是不走,你自个步行去吧,它要和媳妇待在一起!
最后还是七雪看不下去了,上前一口咬住白马飘飞乱舞的鬃毛,喉咙里咕噜几声,这才制止了这场人马拉锯战。
吃了媳妇一顿教训,肆云顿时老实下来,苦兮兮地耷拉马尾,一步三回头地被牵着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两人得分开一二章了,小别胜新婚嘛~
📖 第六卷 最后一战 📖
第五十八章 十里红妆
◎永安郡主被搀扶出轿,凤冠霞帔,嫁衣似火,流苏面帘,盛妆昳丽。◎
分开不到两个时辰,苏昀休心中的思念就如野草般疯长。
这会意儿应该喝过药了,自己临走前叮嘱过阿兰玲帮忙换药,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现在师徒两估摸着在传道授业......
前面的人神思乱飞,后面的马也不遑多让。
雪儿一个马在深山老林里害不害怕啊,饿不饿,吃草了没...呜呜呜,想想心都要碎了......
一人一马就这样魂不附体地沿小径走着,不知不觉回到那晚和谢流衣分开的岔道口。
忽地,苏昀休眼前红影一闪,下一刻就被一股熟悉的花香笼罩。
来人一把抱住他,随即担忧地唤了声:“哥!”
“伊人,你怎么来了?”苏昀休一手拍拍他的背部,一手轻推他的肩头,拉开两人的距离问道。
“刚从海里出来,就听说侠王在留梦城遭遇刺杀,失踪多日的消息。诸多流言传得沸沸扬扬,背后肯定有人推波助澜,还好哥你没事!”
花伊人这些日子忧心非常,难得说了串长句,末了他左右看看疑惑道,“沈哥呢?”
“失踪是因为我们误入禁地,这才耽搁一些时日。”苏昀休简单解释道,“意儿,还有些事要处理,之后再与我们汇合。”
说到这,想起去海底的任务之一没结果,花伊人抿唇低落,“抱歉,哥。关于草籽,鲛人族那里也没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不料,苏昀休听后笑着拍两下他的肩头,“无须自责,灵犀草籽,已经找到了。我们误入的那个村寨,里面有个山头长了一大片。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那就意味着沈哥的眼疾能治愈了,花伊人心里为之高兴,正欲说些什么。
一道冷嘲热讽突然横插进来,“我看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讨厌鬼,你也太没用了。绮梦楼这么拙劣的陷阱,你都能上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