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荀,你说得这是什么话!我这么做……”
“你这么做,不过是因为我现在的卑微,配不上你,让你兄弟姐妹耻笑!”
“公荀……”苏韵熙满腹委屈,如果她现在禀明她父王和公荀暗生情愫,不仅会触怒他父王,公荀可能连现在的安身之所都没有,她是打定主意和公荀一起离开的,所以才不想给自己设下隐患。
“我喜欢你跟身份地位没有关系,只要我们两个心意相通就算是清茶淡饭、粗布麻衣我也心甘情愿。”
“清茶淡饭,粗布麻衣,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啊!”
“不……不是的!”苏韵熙觉得百口莫辩,在她印象里公荀是那种谦谦有礼举止儒雅的人,谈吐之间也能觉得他心胸开阔甚是豁达,即使时运不济也从不抱怨,还反过来安慰她,说是不论顺境逆境都是对自己的一种打磨,他都会努力的去面对,这样睿智的人怎么突然就这般嫉怨。
“不是什么?我公荀现在落魄,幸得苏昭怜悯才能苟且度日,我还觉得能得你芳心,还真是不自量力。长公主殿下,既然做得如此牵强又何必跟我演海誓山盟,你走你的康庄路,我过我的独木桥。曾经对你说得话你就当是听鸟唱戏,忘了就好。”说完公荀就要转身离开,苏韵熙却一把抱住了他。
“公荀,公荀你这是怎么了?什么演曲唱戏,我们之间的情谊全是发自心底的,我这一生别无他求,就是想要个两情相悦的人执手终老,富贵荣华在我心里不过是过眼云烟,莫要轻贱了自己和我对你的情意!”
苏韵熙能感觉到公荀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倚靠在他后背的面颊,能感受到公荀做着满满的喘息,甚至可以听见公荀有些哽咽,她觉得公荀这么做只是因为一时的不清醒,她这样用力的拥抱公荀,公荀就可以清醒过来。
“明天,我就出发回徐国了。你我有缘无分,我公荀高攀不起,之前的种种是我公荀对不住你。”公荀的手附上苏韵熙的手,想用力的攥紧,最后却是颤抖着拉开。
“公主若无什么大碍,晚上还是去参加宴席吧,说不定是桩好姻缘。”
说完,公荀捂住嘴巴,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苏韵熙僵直在原地,这一切来得太快,她没有办法好好思量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公荀一天之内态度出现了这样的反转。她想追出去,可是脚下像生了根,直到听见娥黛在走廊里传来惊呼,她才跑出去。
映入眼帘的是口吐鲜血毫无生气的公荀,紧紧的闭着眼睛,满脸泪痕瘫倒在地。
“公荀……公荀!”
看着心上人像个被人弄脏的布偶扔在光影斑驳的长廊里,苏韵熙觉得每一寸肌肤都被撕裂了,眼泪胡乱的砸落下来,却唤不醒心爱的人。
“快,快去宣太医!”娥黛看着眼前的一幕迅速反应,呵斥宫人赶紧去太医院。明明刚才两人还好好的,自己就是去给他们备些茶点,怎么这转眼的功夫,公荀就泪流满面的走了出来,自己那句“公荀王子”话音还没落地,眼前的这位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摔倒在地发出了一声闷响。
太医切脉问诊又施了几针,才过来同苏韵熙回禀,可还未等开口,就被苏韵熙责问:“不是说基本痊愈,怎么会突然呕血晕倒!”
“回殿下,公子身上的伤确实好了。现下脉象微弱且涩阻,气血不畅,这呕血怕是心病……”
“心病,心病……”苏韵熙嘴上念叨着,心了然。公荀态度突然转变肯定是事出有因,若真是想弃她不顾怎么会挂着满脸泪痕,除非是出于无奈才会做这样的决定,苏韵熙抬眼看着太医,轻声问道:“二殿下可曾去找过荀公子?”
“这……”太医一个劲的沉吟,要知道二殿下刚走,太医院的这位就把房里的桌子砸了个碎……
“但说无妨!”
“是。二殿下去坐了一会。”
苏韵熙全明白了,定是苏韵锦把徐国的事情都告诉了公荀,公荀为了不连累自己,才同她说了那么多负气话,可是公荀为什么不信自己能为了他抛下一切呢。
苏韵熙刚要站起身子去看看公荀的情况,一道道通禀就传了进来,“王上驾到!”
21、触怒龙颜
◎苏韵锦赶回宫中的时候,王上已经把茶碗摔了个粉粉碎,苏韵熙就跪在碎瓷旁边,一脸的平和。王后虽然心里急切,却病◎
苏韵锦赶回宫中的时候,王上已经把茶碗摔了个粉粉碎,苏韵熙就跪在碎瓷旁边,一脸的平和。王后虽然心里急切,却并不敢给苏韵熙求情,芳心暗许在这宫中本就是大忌,何况还涉及国政,更不是她一个女子可以插话的了。
“你再说一次!”王上盛怒,吼得殿上的人都跟着缩头。
“父王让儿臣再说几次都是这样,我和公荀心意相通,即便是他被徐国所弃,我也要跟着他。”
“你知不知道,他是戴罪之人!”王上把桌子拍的噼啪乱响,他以为瑜妃那些个“听说”,不过是想把罗素指给四公主,没成想竟然都是真的。
“知道。为不使苏昭沾惹半分非议,所以儿臣自请削去头衔,贬为庶民,待公荀缓醒,同他一道离开。”
有几人敢触怒龙颜,王上何曾被气得这般吹胡子瞪眼?怕是太久没经历这样的震怒,王上竟然咬牙笑了起来:“好啊,好啊!那公荀要是将死之人呢!”
苏韵熙不明所指,苏韵锦却知道,他磨破了嘴皮子才压下来的杀意,此刻肯定满满的占据了他父王的心头,于是赶忙从殿外跑了进来,撩袍便拜:“父王三思啊!”
“三思!韵锦!你好大的胆子!知情不报,还跑去我那里说辞!”苏韵锦“当”的一声磕倒在地,晌午额头的浮肿还未消退,这会旧痕叠新伤更是疼的眼泛泪花,不过这泪花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急的!
本是想试探公荀对他姐姐有几分真情,若真是深情款款,待他姐姐如宝如金,他苏韵锦就是拼了性命,也会保他周全!
可没想这公荀竟然跑到苏韵熙这里说情断,结果心抑到呕血……衷肠这东西竟然能毁人至此,这倒是苏韵锦始料未及的,他又是欣喜又是担忧。欣喜是因为他姐姐视如生命的感情恰好对方也这般珍视,担忧的就是现在的这种情况,伤及国体的感情怎么会得到他父王的应允,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晌午的时候才在他父王那胡诌八咧把苏韵熙和公荀的事情遮了过去。
没成想他去护国将军府上相谈,正商量着出兵的胜算,却见小顺子面露急色,快步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主子,泠月宫的娥黛传话,说是长公主出事了,让您速速回宫!”
苏韵锦马不停蹄奔到宫中,结果苏韵熙已经同王上讲了自己心有所属,而对方正是晕死在她宫中的公荀。苏韵锦就是想拦也拦不住了!心里急道:姐姐,你这是把公荀往死路上推呀!
现在如何是好?!
“父王息怒,儿臣知错,但并不是瞒而不报,只是不知道公荀是真心实意还是这其中有所误会!”
“现在你知道了!!”
苏韵锦静而不语,身为男子又是皇室,从小就被作为储君培养,心中对儿女私情和江山社稷的认知同苏韵熙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明白若今天坐在王位上的是他,他自然也会以国家为重,可是这是他姐姐,从小爱他疼他的姐姐,他不忍心。
苏韵锦再叩首:“公荀与姐姐暗生情愫是有不妥,但是他们发乎情止乎礼绝无逾越。姐姐不求富贵但求真心,可见她的安心恬荡;身为男子,我自认没有公荀的深情,这也实在弥足珍贵。父王不如将他们视为一对心心相悦的平常伴侣去对待?”
“平常伴侣?!他们一个是徐国逃亡在外的乱臣贼子,一个是我苏昭的长公主,哪个平常?!既然投生到帝王之家,就知道这一生都不会平常,有些东西总是要舍弃的!”
“父王……”苏韵锦还未辩驳,苏韵熙就悲悲切切的叫了一声,这样两个字就像是无形的手,一把攥住了苏韵锦的心,他那个总是挂着浅浅笑容的姐姐,竟然会发出这般近乎哀求的语气。
“三年前您同儿臣说这番话,儿臣毫无怨言……三年后您同儿臣讲这些话,儿臣也绝无抱怨!父王当年允我一诺,现下只求父王……”苏韵熙泪眼婆娑,声音却坚定异常:“请父王下旨,苏昭长公主突发急症,薨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