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严也在一边附和:“越哥半小时就包了五个人的饺子,虽然你炒菜还行,但是你包饺子的技术跟我是半斤八两,不对,还不如我呢。”
这句话也没有什么称赞的词汇,语气也是平淡的,更多的情绪是在嘲笑和他视频的许逸风。自作多情也罢,朱越把这当做对他的夸奖。
陈与同看着他们几个人吵吵闹闹的样子,早就习惯成自然了,只是朱越的眼神不断在闫严和高媛的身上移来移去,他开始有点心疼这位老兄。
接过电话安慰没饺子吃的人:“别理他们,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死你了。”
“元旦前争取吧,我草,冷澈天天在老子面前秀恩爱,老子都快被狗粮撑死了。”听他说想念,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许逸风有点害臊,急三火四地说了句“快吃你的饺子吧。”就把电话给挂了。
陈与同没理其他人的鄙视,咬了一口饺子发现里面有一块水果糖,乐道:“哎?越哥,你包了糖饺子?”
其他人早在他视频聊天的时候都吃到了,只是都不想理他们这两个用电话发射爱的信号的贱|货。
朱越笑着说:“包了五个糖的,都吃到了,看来来年大家都会很走运。”
他没有说其实包的时候,有糖的饺子和其他的形状稍稍有点不一样,在盛饺子的时候,特意给每个人的盘子里都放了一个。
闫严夹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饺子,惊讶地发现:“诶?这个也是有糖的,我怎么吃到两个。”后知后觉尝出来是个橘子味的糖,立刻被酸得龇牙咧嘴。
所有的人都被他的酸到的表情笑得前仰后合,包饺子的人相对沉静很多,只是在笑声的尾巴上说了一句:“那你来年有双倍的运气。”
黑胶唱片机停止了转动,一张碟片已经播放完毕,突如其来的安静让说话的人红了脸,闫严把嘴里的糖飞快地嚼了咽下,又灌了一碗饺子汤漱口,问:“想听点什么?”
有句话叫饺子就酒,越喝越有。陈与同收拾了碗筷,果然看到高媛去吧台拿了一瓶红酒和几个高脚杯,不过他要开车,拒绝了,倒是鼓动朱越来一杯:“越哥,你想喝就喝,一会儿我给你当司机,保证把你安全送到家。”
包饺子的过程虽然麻烦,但是要洗的碗却不多,陈与同擦了灶台,发现周赫给他沏了一杯大麦茶,对他道了谢,决定拯救一下有个消化不良的大兄弟,说:“高媛,李敏呢?”
“她去巴黎时装周了啊。”高媛露出一副难过的样子,拿着酒杯要和朱越干杯,歪着脑袋的样子魅惑十足:“朱越哥,你有女朋友么?”
朱越抿了一口酒,脸上仍温和地笑着,听到一首缠绵悱恻的钢琴曲从身后传来,看到播放的人走到餐桌旁拿起酒杯,问:“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闫严站着喝了口酒,又从高媛手上把燃着的烟拿过来吸了一口,把烟灰轻轻弹到桌上的玻璃烟灰缸里,回答:“《silent eye》。”
高媛不高兴地噘着嘴,get了陈与同频频让她手下留情的眼神,看在饺子的份上,决定放大厨一马:“越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大不了我先告诉你,我有女朋友。”
她把脑袋靠在闫严的肚子上,拱了两下又说:“我们这里只有这一个单身汉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脱单。”
闫严缕着她的长发,笑道:“操,你这话说的,跟我嫁不出去了似的。”
陈与同在一边搭腔:“还真是,闫严,上次你说你没谈过,是真的么?”
“嘿,你们今天都怎么了?另一半不在,就都围攻上我了?”闫严把烟熄灭在烟灰缸里,看见大家环绕着他,全都是戏谑的眼神。
“与同哥,前两天许逸风跟我们说,他明年可能要去法国一段时间,是么?”他不想说自己的事,再说许逸风的事确实关乎到工作室下一步的安排。
“我们仨的打算是,工作室不解散,法人也不做变更,运营模式不变,许老板出国留学的两年,社保会给他接着交,用工作室结余的资金,但他走以后,后续的盈利就没他那一份了。”周赫敲了敲烟斗,很坦率地看着陈与同:“与同,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也直说。”
这是把他当许老板的内人,陈与同自然也不能再把自己当外人,笑着摆了摆手:“你们定就行,好歹也是我们家的人出去深造,吃喝拉撒的开销我会负责的。”
周赫又说:“还有之前给他攒的钱,你看要不要……”
陈与同想,那个笨蛋既不会理财,也不怎么在意钱的事,而自己的职业限制,既不能投资,也不方便炒股,倒不如放在工作室账上,让周赫帮忙打理着。
他其实想打听一下另一件事,琢磨了一会儿张了口:“小媛,你知道本科毕业的时候,许逸风为什么不愿意去留学么?单纯是因为经济压力么?”
如果许逸风想去,这些人肯定会想办法帮他,他总有种莫名的直觉,自己还有很多事被蒙在鼓里。那个笨蛋,到底还经历了什么?
高媛和闫严对视了一眼,眼神交错间的犹疑证实了陈与同的猜测,不仅仅是因为缺钱,但他们却没有给出答案。
“与同哥,这个事情你还是问风哥自己吧。”
他们不愿意说,倒也没错。两个人之间的事,其他人关系再亲密也是外人,多说无益。
离开的路上,陈与同有些落寞,朱越像是看出了什么,安慰他道:“我看许逸风是个挺单纯的人,你没必要想这么多,不管什么事,都不要自己憋在心里,多沟通才好。”
是因为不想离开当时在一起的人么?所以高媛和闫严才不方便回答?陈与同想了想他在上海的那一夜,其实本来不该再介意过去了吧。
谁都会有过去,过去不能重来,却也是过去,构成了一个人的现在,同时难以避免地会影响一个人的将来。
“越哥,我是不是太小肚鸡肠了,不像个男人。”陈与同有点难堪,可是这种话现在看来,除了朱越,没人可以倾诉:“他以前的恋人,和他在一起十几年了。要说一点都不在乎,好像,我做不太到。”
谁又能做到呢。朱越想到许逸风的样子,应该也是一个痴情的人吧。陈与同就是太谨慎了,因为深爱,小心翼翼,因为小心,自我怀疑。
他叹了口气,劝道:“与同,既然他已经和前任分开了,现在又选择了和你在一起,我想,你应该自信一点。”
“咱们这种情况,本来就要面临比异性恋情侣更多的挑战。如果不能信任彼此,再热烈的感情也会被猜忌消磨掉。而且工作室那帮人,我看他们对你,甚至对我,都很真诚,既然他们让你去问许逸风本人,说明这个问题可能外人不方便回答,倒不是他本人藏着掖着。”
并不是怕他不愿回答,是怕那个答案让人心疼。陈与同把车停在朱越家小区门口,看见夜空中纷纷扬扬飘洒起雪花,在昏黄的路灯下翩然起舞。
要是能早一点遇到,在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是不是,那个笨蛋就不会遭遇那样惨烈的事故。可是整个故事像一个没有头尾的莫比乌斯环,要是没有援救许雯的那场事故,他会爱上许逸风么?
42、甚三红
◎哥哥让你一次,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如果有在深冬的午后,在火车站接人的经历,就会知道。当列车的呼啸声,穿过凛冽的寒风,驶入人来人往的展台时,接站等待,是什么样的感受。悬起又回落的心带着雀跃,零下的室外温度中,手心也会忍不住出汗。
还是以前做律师的时候认识的这位乘务长,每年元旦前都会发消息问陈与同是否需要春运火车票,他可以帮忙代购。可惜陈与同没什么外地的亲戚,同事们路子比他还广。这次终于有事相求,不过是借他职务之便,进入站台接一个分开了二十八天的笨蛋。
他站在商务座停留的位置,看着复兴号像破晓的曙光从远方飞驰而来,一声长鸣后停在被想念和期盼充盈的站台。看着陆陆续续下车的乘客,忍不住左顾右盼,林科长在他身边聊着家长里短,可是他眼中满含的热情却只是因为马上要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许逸风拉着行李箱,出车门的时候没料到陈与同会来站台接他,以为他会在出站口举个牌子。走了两步发现列车中部有个傻大个站在那里,穿着一件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黑色羽绒服,憋着笑声张嘴呼了半天白气,把箱子滑到一边,蹑手蹑脚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