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南途的纱巾从阳台上的衣架上滑下来,飘进花房盖在满天星花上,这才停止摇摆。
楚夏揭开纱巾,出门望见薄南途正站在窗前,伏在窗台上单手托腮,眺望远方。楚夏无声走到薄南途身后,递给她。
“你在看什么?很少见到你在发呆哦。”
薄南途接过纱巾叹了一口气:“她来了。”
“谁?”楚夏第一次听见薄南途用这么复杂、难言又带着伤感怀念的语气提到一个人,楚夏很好奇对方究竟是谁。
“满天星珩。她是满天星花神。传说见到她的人,都会得到一份奇怪的爱情,所以她也是爱情中的许愿神。”
楚夏笑道:“这不是很好嘛。”
但是薄南途却告诉他:“满天星珩带来的爱情,不会有美满结局,她只会让爱情变得可悲。”
“那她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她又为什么让爱情变得可悲?”
“并非她所愿,如果情侣爱的坚定,再凄绝的劫难也不能分开他们。只可惜这种爱情在人世间始终存在着,她也无法改变,她只能让那段爱情尽量美丽,这也算是她唯一能力所能及的事吧。但是有些奇怪,她为什么比上次提前这么早时间出现?”
楚夏摇了摇头,也不管她看没看见,又钻进房间照顾那些花草去了。
第一次遇见满天星珩,姜青晓才7岁。
那天他家花圃里的满天星,也是无风摆动,眼前的满天星,真的好像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又像绿河里漂浮的小白花,起伏不定。姜青晓亲眼看见一道白色的光芒从花丛里升起,几秒后光芒才逐渐散去,消失。他走近一看,一个身披满天星花作纱裙的女子,躺在那里,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姜青晓当时心跳如鼓,并没有当她是妖怪,反而很想去亲近她。
从那天起,花圃多了一个神秘的基地,每晚姜青晓都会去那里,听满天星珩唱歌、讲故事,直到他上初中后的一天,满天星珩不见了。
后来他大学毕业后,在城市里开了一家婚纱店,名字叫满天星婚纱店。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们还会再见。
姜青晓的家庭很富裕,父慈子孝,一切都好,可惜的是姜青晓的母亲,在几年前生病去世了。
他父亲又娶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但成为了他的继母,还带着一个傻乎乎的女儿进门,姜青晓将不满努力压在心中,没有破坏表面上的和睦。
继母的女儿叫庄闻昕,和他年纪一样大,但是不善说话,别人问话时,她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孔。然而每次看见姜青晓,就会开心地冲着他笑,其他人都说她很喜欢他,但在他人看不见的角度,他没有忽视掉,她眼底隐藏的蔑视和恶意。
姜青晓有个未婚妻,出身清贫之家,叫白小琳。他们是大学同学,又在同一个系,在朋友的撮合下两人开始交往,一年前订了婚。
白小琳经常上姜家小住几日,姜家父母都很热情,庄闻昕也出奇地对白小琳友好。俩人很快就成为闺蜜,一起狂阶、看电影、买东西,庄闻昕陪着白小琳的时间,比姜青晓这个未婚夫还多。
白小琳住在姜家的第二周时,庄闻昕不知从哪个古玩店里,买了一个手工八音盒,里面的曲子从没听见过,但十分好听。庄闻昕送给白小琳,白小琳很喜欢,放在床头柜上,每晚睡前都会转动八音盒,听上几遍音乐才睡。
住了三周,白小琳回家了,她走的时候把八音盒也一起带走了,她现在已经离不开八音盒了,每天都要听着里面的音乐才能入睡。
这段时间,姜青晓忙着照顾店里的生意,忽略了白小琳,所以自从白小琳回去后,他很长一段都没有与她联系了。
直到姜家父母与白小琳父亲商量结婚的事情时,姜青晓才想起她。
在父母的责备下,他买了束满天星去找白小琳,白小琳见到他很是开心。姜青晓却在看见她的一刹那,满腹疑惑,白小琳活力十足,穿着也和以往一样美丽动人,但前提是要忽视她那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才行。
白小琳知道他们婚期将近,脸上露出激动而又羞涩的笑容。
他们拥抱着彼此,静静地靠在沙发上,享受这份甜蜜和喜悦。
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太阳快落山了。姜青晓还有事要办,于是匆忙起身,嘱咐白小琳好好休息,下个月做一位漂亮的新娘子后,就走了。可他不知道他走出白家的时候,客厅的吊灯上,出现了几个看不清的东西,像浅浅的白雾一般,游离在灯柱上。
“这些尸体比白小琳重要吗?”
“不许你侮辱它们!”
姜青晓最爱满天星,他的房间里摆满白的、紫的、黄的、蓝的满天星,每天都细心呵护照料它们。
其实,姜青晓回家并不是因为有急事,他看见外面刮起了风,担心放在卧室窗台的满天星,所以才找借口的。正好下楼的庄闻昕,瞧见姜青晓急迫地冲进房间,心中好奇便跟了进去,看见姜青晓捧着满天星幸福的样子,顿觉得可笑,忍不住出言讥讽。
庄闻昕冷眼只是他因愤怒而气红的脸,唏嘘不已道:“怎么?我说错了吗?这些花花期太短了,春去秋来,如果失去了精心照顾很快就失去生息,不就是徒有美丽之名的尸体吗?”
他反驳道:“我每天都有好好照顾它们,它们会盛开很久的!”
庄闻昕不懂,姜青晓这种对待日子漫不经心的男人,为什么对几盆花这么死心眼,忍不住,又问起之前的那个问题:“在你心里,花和白小琳,哪个重要?”
很多人都会回答肯定是人,但她感觉对于姜青晓来说,可能不是。
结果的确没有辜负她所料。
“花。”
一个字,决绝地否定了白小琳的地位。
何其残忍。
姜青晓有些羞愧,他嘴里还在不停解释说:“你不知道,满天星这种花对于楚夏的意义。”
庄闻昕抵在身后雪白的墙壁上,听他一说禁不住皱眉出声打断他:“你不必告诉我,我对这背后的故事不感兴趣。”
姜青晓哑口无言,不与争辩。
“但我倒是对你很感兴趣。”庄闻昕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果然,姜青晓听见此话震惊地说不出话。
他震惊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他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隐约可能猜到了,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迟疑中问出:“你说的兴趣是什么?”
庄闻昕冲他眨眨眼,顽皮一笑;“我们一起背叛白小琳吧。”
姜青晓一言不发。
不是默认她的话,而是惊得一时失去语言,甚至不知该说什么好。
眼前的庄闻昕比起以往除了陌生和不怀好意,现在更是恶趣味十足。没错,姜青晓认为这是恶作剧,是庄闻昕故意戏弄他而说的,这种充满勾引蛊惑的话语,很难想象竟是出于她的口。
“不要开玩笑!”他涨红了脸怒喝道。
“我没有啊。”她假装无辜,清澈的双眸一闪一闪,写满了真诚,仿佛刚才那番大胆、令人脸红心跳的话,不是她说的似的。见姜青晓的脸色由红转黑,知道他不喜欢被人戏弄,于是话题一转,视线落在满天星上,笑容一敛,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其实,我也喜欢满天星。”
姜青晓显然没将这句话记在心里,对她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结束了这次不愉快的交流。
100、花的思念(二)
◎临近婚期的前两周,姜青晓每天晚上都会做相同的梦。
他总是梦见自己不断地追杀着白小琳。
没有任骸◎
临近婚期的前两周,姜青晓每天晚上都会做相同的梦。
他总是梦见自己不断地追杀着白小琳。
没有任何原因,身体自动般的追赶着,而且到最后一定会抓到她。手上的刀,不间断地落下,尽管他痛苦地求饶,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会持续到她断气的那一刻。
而后他会在凌晨4点准时从梦中醒来,身体不断地颤抖,毕竟梦境里那血腥味跟触感实在是真实的可怕……
然而一周后,他的梦发生了变化,他依旧拿着刀在追赶,但是死去的人不再是白小琳,而是庄闻昕。
反反复复的相同的梦在折磨着他。
半个月下来,他瘦了一大圈,姜母心疼极了,变着花样给他煲汤补身体,但效果都不好。甚至他开始疏远庄闻昕,以前他很少和她说话,现在几乎是连正眼也不给一个,明眼人都瞧出来了,只当是他们兄妹闹矛盾,担心也担心,但眼下更为担心的是姜青晓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