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隐叫住他:“阿鸾。”
阿鸾站住,回过头,看向师隐,眼里皆是笑意,仿佛只要师隐一说话,他就很高兴:“嗯,我在,怎么啦?”
师隐将柜上的白瓷瓶拿起来,向阿鸾走过去,又站定,伸出手,将梅和瓶子都递给他:“你折的梅,带上吧。”
阿鸾接过来,低头看了看瓶子里的梅花,又仰起头,冲着师隐笑,就伸出一只手再去拉起师隐的,将白瓷瓶重新放回到了师隐的手里,说:“送给你啦。”
送给我?
师隐低头去看又回到自己手上的梅花和瓷瓶,然后他就听到阿鸾的声音凑近了些,带着很真切的笑意,说:“你真好看。”
师隐微愕,那一瞬间没有再动,只是那个姿势,须臾后才终于似反应过来了,他抬起头去看阿鸾。
而阿鸾已然往后退了几步,笑嘻嘻地冲着他挥挥手,一蹦一跳地出门去了。
师隐就看着他跑在雪地里,枣红的大氅衣摆随着他的动作翻飞,那颜色也跟着一跳一跳的,在苍茫银白之中显得无比鲜活。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
师隐就站在门口,看着阿鸾离开的方向,没有动,微微用力地握了一下手中的瓷瓶,只有一下,不能更多了。
不能更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鸾:明日影帝。
师隐:别骗我一个乡下来的。
第5章 静听松风寒
少年人总是忘性大的。
一场雪,一枝梅,不需过多久,只等到雪化了的时候,大约就该会忘记了。
师隐站在原地,看着阿鸾离开的那方向,没有动,不知是何时,雪已经停住,天高云远,日光遥遥,精舍里又安静了下来。
但雪地上的痕迹仍在。
这提醒着师隐,方才确实有一个叫阿鸾的少年来过又走了,他留下了一枝梅花,还有一句要再来的话。
师隐又抬手去轻轻拨弄了下插在瓶子里的那枝梅,指尖触到一片柔软的花瓣,温温的,没了之前的凉意。
方才找不见人影的归云和归雨两人,不知是从何处回来的,玩笑打闹着从阿鸾先前离开的那个方向进来了,并肩踩在雪地上,推推攘攘的,无意间一瞥,看见了师隐站在那里,便立刻收住声,很规矩一般地在原地停住,乖乖叫道:“师隐师兄。”
师隐看向他们,略一颔首,应了一声:“嗯。”
更活泼些的归云偷偷朝师隐看过去,看到他手上的那个白瓷瓶,还有瓶子里插着的那枝梅花,就好奇的问道:“师隐师兄,你方才是出去赏梅了吗?”
师隐并不打算说谎。
他向来不会,且也是决不能的。
于是,他说:“没有。”
归云很是不解,歪了歪头,又继续问:“那师隐师兄,你手上的那支梅花……”但他这次没能问完,归雨拽了一下他的衣袖,截断了他的话:“归云。”
归云侧头去看归雨,归雨对着他摇摇头,他便立刻醒悟了,轻轻“哦”了一声,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乖乖的立在原处,看向师隐,等着师隐再说话。
但师隐也并不想再说什么了。
即便他决不说谎,但他也并不大想将阿鸾的事情告知于别人,他只是暂住在大兴寺的一个过客罢了,没有必要给这里的人带来其他多余的麻烦。
师隐垂下眼眸,问道:“梅苑里的梅花都开了吗?”
归云和归雨闻言相视一怔,愣了下,归云才转过来对着师隐点点头,回答道:“梅花,梅花都开了,开的很好呢。近日前来我们大兴寺的,一多半都是冲着梅苑里的梅花来的。师兄,你要去看看吗?”
师隐说:“不了。”
说完,他就转身进了屋,把门给带上了。关上门之后,他还能隐隐听到门外归云和归雨在小声地争吵着。
师隐都听见了,但并不在意。
他本来也没有打算出精舍,只不过是因为今日的这一场大雪,身边又着实无人,所以才会出来。
也没想到会在院里遇见阿鸾。
往年在清泉寺遇上大雪时,他身边有大师父,还有小沙弥,从不一个人的。
没曾想,今年会是阿鸾。
师隐将盛着梅花的瓷瓶放到书案上,然后自己在书案前坐下来,又看了眼瓶中梅花,便收回视线,提起笔润过墨,继续写早上时撂下的经文,心中平静。
雪一停住,天便放了晴,却是更冷了。
因为雪化了。
前几日时还好,只是静悄悄的,再几日期,雪都化成了水,滴滴答答地从房檐上落下来,整夜整夜地响。
但到这还不算完。
雪化成水,搅的路上泥泞不堪,除去铺了石砖的地方,只要走过去,鞋袜便都不能要了,就是穿了木屐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