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我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你留下来……陪母后说会儿话吧。”于是，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准备结束这场“父女”之间的谈话，把接下来的时间留给这对已然生离死别的夫妻，“她直到生命的尽头，都在思念着你，甚至错把我当成了你。”
暄帝闻言眸光一暗，紧接着，他略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我默不作声地看了墓碑一眼，转身独自离去。
孰料走出一小段路后，我却突然像触了电一般，僵直了身子，顿住了脚步，瞪大了双眼。
我之所以会猝然顿住脚步，同时浑身僵直、瞠目结舌，无疑是事出有因的。
这一刻，我甚至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可是……
我停留在原地，强迫自身冷静下来侧耳倾听。
没有错……我没有听错啊！
身后，男子陌生的歌声依稀传至耳畔，但是他所唱出的歌词和曲调，却是我在那个改变命运的夜晚亲耳听过的。
《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他怎么会唱《但愿人长久》！？
是了，附近没有其他人！而且声音明显就是从墓碑的方向传来的！
这首皇后曾经唱过的现代歌曲！这首皇后曾经唱过的！
心理活动险些不受控制，我蓦然魂魄归附，猛地回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回去——确切而言，是跑了回去。
我不敢相信，时至今日，居然还会让我在这里……他会是吗？会是吗！？
一颗心怦怦直跳着，我已然微喘着气站定在一人一碑前。
暄帝的歌声戛然而止，他不紧不慢地回过头来，与我四目相接，眼中竟没有丝毫诧异之色。
“你……你、你怎么会唱这首歌？”我强行克制着自己难以平复的情绪，盯着他微颤着问出口。
“……”他眸中蓦地一亮，继而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那首悼念亡妻的《江城子》，果然是你写的。”
此言一出，答案呼之即出。
“你……”我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一瞬间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一首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诗词，也是我决心要回来一探的原因之一。”他好整以暇地注视着我，与我无法平静的反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没有想错，我和你一样，来自现代。”
笃定的答复直接自对方口中而出，彻底坐实了我的推测。
天……浮暄帝，我这身子的生父，居然也是……怪不得！怪不得皇后会唱《但愿人长久》！原来是他教她的！
将初来乍到之时的见闻与如今意外获得的讯息串连在一起，我不由茅塞顿开。
对！没错！还有梓栖！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看到他用人工呼吸的法子去救溺水的甫芹寻！想来也是当初身在南浮时，从浮暄帝这儿学来的！
“本来刚才想告诉你的……你怎么了？！”暄帝苦笑的神色骤然一改，只缘我震惊之余竟摇摇晃晃地两腿一软，“怎么了？毒、毒发了！？”男子眼疾手快，冲过来及时扶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子，一脸焦急地询问。
“没……没事……我一激动就这样。”尚未缓过劲来的我胡乱解释着，在他的搀扶下站直了身子，“咳咳……咳咳咳……”
可是下一刻，我就暗呼不妙，因为熟悉的感觉忽然造访，预示着我恐怕将免不了要吐出一口血来。
“我扶你上车，赶紧去找大夫吧！找卫晞来也行！”他急不可待地说着，似乎有些手忙脚乱了。
“别！别……咳咳……咳咳……”我慌忙拉着他，趁着不咳嗽的空当一个劲地摆手。
第二百三十二章 但愿人长久
别让外人看见……至少等我吐了血，平缓了再说！
如此思忖着，我还真就“不负己望”地咳出了一口殷红。
“怎么会这样！？”不了解情况的暄帝急了，作势就要将我整个人横抱起来。
“你、你干吗？！”吐血后胸口舒坦了不少，恢复中的我得以抽出心力大吃一惊，“放开我！”
诚然，虽然从血缘上来说，两人各自占据的身体是如假包换的一对父女，但眼下我毕竟已然得知，他是一个和我一样来自现代的人——无论实质上他是我的长辈还是前辈，我在心理上都接受不了一个陌生男子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
“干什么？！”我的挣扎引起了他的不满，他严肃又着急地瞪着我，三个字竟然还真就吼住了我，“我是你爹！现在是要带你去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