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两位主角第一次见面的选景地,团队熟门熟路地架起拍摄工具,开启摄像机。
千夜和江冽一同化了妆,换完衣服。
在火车里有过情绪酝酿,两个人很快入戏。
江冽坐在堆满垃圾的地上,他第一次置身这种脏乱差的环境,可他没有半点感觉。
他全身心都被像是从故事里走出来的千夜吸引。
接着,他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超级集团的董事长,不是和千夜一起长大的弟弟,不是追求者,而是一个一无所有、为了生存竭尽全力的贫困少年。
他和他看到的人有着天壤之别,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
他手指不由得蜷缩起来,浑身紧绷,用尽全力假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等待这个人从他面前走过。
等他走过,不要回头。
千夜也如他所愿,从他眼前走了。
过了一会,千夜折返回来。
“请问。”
江冽听到他温和柔软的声音。
江冽眼皮跳了一下,仓惶地抬起头。
这个故事里,对千夜所要饰演的角色花了很多笔墨描写,尤其是他那双眼睛。
故事里写:本来,“春天”对于这座北方贫瘠的城市而言只是小学语文书上单薄的词汇,可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轻轻一弯,你就能发现春天和他一起降临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原来小城消失的春天不在别的地方,全都躲进了他的眼里。
千夜眼尾微不可察地弯起,江冽就这么撞进了春天里。
“那个,同学,”千夜对自己打扰他很不好意思,声音也变得更加轻缓,“请问附中怎么走?”
故事由此开始。
第30章
千夜饰演的角色名为容善,这是一个人如其名的角色,拥有无可比拟的家世和美貌,也温柔得不可思议。
对比起来,江冽扮演的角色陆叙要凄惨很多,父母双亡,被学校里的混混们欺负,还欠着债务,没有人养他,他只能自力更生,靠在修车铺修车赚钱过活。
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本来是最不可能有交集,偏偏他们在小城里相遇了。
这次遇见改变了陆叙的一生。
因为贫困,陆叙经常被嘲笑,也经常和嘲笑他的那群混混们打架,性格也因此变得孤僻乖戾,像一只不得不变得凶残来保护自己的流浪狗。
容善看到他时,这只小流浪狗正自顾自舔舐伤口。
故事里的容善不会知道,他轻轻一声,就让这只小狗手足无措、溃不成军。
因为陆叙活在烂泥里,从来没有见过住在云端的人。
特别是这个人还在看他。
而他还因此心跳失衡。
千夜知道,但他仍然要压住情绪,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用一无所知的柔软目光注视着陆叙。
拍戏的时候,他不再是千夜,而是容善,江冽也不再是江冽,而是陆叙。
陆叙视线撞上他的眼睛,又迅速下移,分明是不敢看他,却要装出无动于衷的模样,仿佛这样,他就可以忘记自己身上的伤势和污秽,可以短暂维持一刻单薄又脆弱的尊严。
可他到底还是没有完全掩藏好。
他机械地抬起手,声音却是嘶哑的:“前面直走。”
“cut。”导演比了个手势,示意这段通过。
第一幕拍摄这么顺利,按理来说是一件高兴事,可两位演员都没有感到庆幸。
千夜不顾江冽身上的污迹,一言不发地把江冽抱进怀里,垂下了眼睫。
场外的简荷绿看到这一幕,心咯噔跳了一下:“大事不好。”
沈嘉:“啊?怎么了?”
“千夜入戏太快了。”
沈嘉还是不解:“这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简荷绿摇摇头,“这部剧本是个悲剧,他入戏快,感受到角色的痛苦就更多,他拍这部戏会很难受。”
小城的夏天走得晚,烟城已经是深秋了,此时的小城空气里却还残留着夏天炽热的气息。
拥抱的时候还会感觉到热。
江冽声音低而闷:“哥哥。”
千夜应了一声:“嗯。”
入戏,顾名思义,他们沉进了角色的一生里,经历着角色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
如果是一部喜剧,那还能让人快乐,但这是一部悲剧,他们只能感受到角色无望的痛苦。
千夜是演员,他能入戏快,一方面靠天赋,一方面靠他和角色的共鸣,而江冽呢?
他此前从未接触过演戏相关,能支持他快速入戏的,只能是他和他饰演的角色有着情绪上的共振。
陆叙这一生都在无望地暗恋容善。
而江冽,之前也在天.衣无缝地暗恋他。
如果不是突然听到他要谈恋爱的对话,江冽也不会突然发疯,突然让他知道他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