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能在这不景气的街道,以如此没起色的生意,还敢于全天开空调的,仅此一家。
微凉的空气,再卷上毛毯就会令人昏昏欲睡。
脑海中像浮灯似的飘过些记忆。
那种在闷热的夏季走进办公室,一瞬间腿部冻得汗毛倒立的印象,久违地浮现。
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再那样生活过了。
如今想起来只觉得有些不真实。
店里的旧桌子很好。
并不光滑,有着经年累月磕磕碰碰留下的划痕和凹点,木胎颜色变得深重。
靠着桌面看报纸时,眼睛不经意地瞥到上面的纹路,就会想起许多记忆里未曾得到的东西。
跟阳光一起涌上来的微末思念令人变得困倦。
我似乎已经习惯了没有日程的生活。
也习惯了抱着软枕靠在这个被漫画、杂物和木架子包围的狭小角落中入睡。
不喜欢做梦。
想要做梦。
梦里满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萩原……是警察吗。
小时候的青梅竹马总是在傍晚的时候按门铃。
哔哔的电铃声在家中一阵阵地响起。
[出去玩吧——]
坐在河边埋葬死去的兔子。
摘下狗尾巴草编成指环和花环。
骑自行车别到道牙子摔伤膝盖。
一起吃着棒冰,走到影碟店,花一个硬币租动画片或者漫画,坐在迎春藤下看。
黄色的花像珠串,从上方披挂,像小小的金色笼子。
如果人生永远这样下去就好了。
不会结束的炎热的夏天,太阳永远挂在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电视机里长长久久地播放着动画片。
听不见彻夜嘶吼的争吵声。
就算是女孩也能够被家人接受,不需要在第二性征开始发育时感到羞耻和绝望。
看不见冲进家中的警察砸毁了桌子,赌徒们四散奔逃,我没有被大人塞到小小的房间里,“不要出声,不要出来。”
递交的志愿书上面会是我亲手填写的学校。
从这里跳下去的话会有人感到好笑吗。
那天在学校的顶楼挤过了铁栏杆,扑啦啦鸽子从上空盘旋而过,靠着天台向外看的时候,青梅竹马还会向记忆里那样说话。
[我买了可丽饼,过来吃吧,那边风太大了,会把酱汁糊上灰尘的。]
[如果可丽饼能让人活下来的话,以后每年我生日都请你吃。]
[要不要……一起考警校?]
从天台的边缘转身。
他依旧和许多年前记忆中一样。
……又一次,在梦里见到你了。
一直在想,如果你还活着的话,跟过去的朋友们一起,我们坐在常去的小店里喝酒。
真想谈谈自己的现状啊——
如果当初能跟你一起成为警察的话,人生是否会有不同呢。
我以为自己努力了。
却还是一样的没用。
*
【萩原*】
诸伏在说教。
打架拆了椅子的赤井和降谷惨遭精神震撼,并排地跪坐在软垫上低头反省。
收拾店铺的时候,诸伏一定深刻理解了当年教官每每怒吼时的心情。
……要论制造麻烦的功力,在座这几位可是数一数二。
帮忙整理时,看到了柜台后面的那面墙,原本贴着各种各样漫画的海报,最近似乎没有新的作品宣传,所以海报都显得有些旧了。
所幸诸伏在,一直有好好打理,就算海报显得旧,却不会沾满灰尘。
令人在意的大概是那些照片吧。
一条蹲在田埂上的白色小狗,还有一张五个年轻人的合影。
跟诸伏一起核对订货单时,有听他简单地提起过,合影中的人是店长的同期。
不过,即便知道诸伏说话有分寸,我想这种事也许还是由店长本人来告诉我会更好,就没有多问。
……以至于,才会对后来知道的事稍微有点意外。
[以前也有想过跟朋友一起当警察的。]
闲聊的时候随口问起这张照片。
从能躺就绝不坐着,能坐就绝不站着的店长的口中,听见了这样的话。
虽说,单以衣食住行之类的福利,警察确实是不错的职业。
但是我总觉得店长距离那种“一声令下即刻行动”的标准似乎差得有点远。
如果说令人耿耿于怀这么久都难以释怀的话……
“难道店长……是以职业组为目标?”
“……职业组?”
店长茫然地看着我。
“……诶,不是吗……?”
“职业组是什么我不太清楚。不过说起来,我原本是想以提前批次报考公安的……”
“……哈?公安的要求,不是相当地……还有,提前批次是什么?”
“诶,萩原不知道吗?”
“……啊、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