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酒杯,坐在他对面,意图加入的郑丹伊一脸迷茫,此刻的她仿佛是刚才独自在海里飘荡的渔船,在等待一抹阳光。
江文韬隐蔽地向他挥了挥手,接收到她的目光后,凭唇语一字一句地向她转达几人的大致对话。
“你们夫妻是什么工作啊?”孝利问。
“我丈夫是理发师,自己开了家美容院。”
“噢?!我刚好想剪头发呢!”尚顺哥捋了捋遮住眼睛的刘海,“啧,太长了。”
“我正好带了工具……”
“真的吗,可不可以帮我剪一下?”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的技术一般,比不上首尔。”他有些不好意思。
“不碍事,那些地方都太客气了,我反而不习惯。”
“比如会用一些乱七八糟的尊称。”
“‘花费了三万元。’”知恩轻声插嘴。
“哈哈,我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知恩瞥了眼恢复笑颜的郑丹伊,垂眉颔首,她感叹对方的不幸,也内疚江文韬的遭遇,机械地咀嚼着米粒,淡淡的甘甜,久了竟也会生出一股苦涩。
良久,江文韬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轻声叫她。
“回家了。”
知恩按往常习惯,落后他一个身位,只是两人没有交谈,甚至到了房间门口,连晚安也略去了。
江文韬躺在床上发呆,他的房间没有镜头,想怎么造就怎么造,但心里空落落的,就什么也不干,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一直熬到十一点,他坐不住了,从小冰箱里掏出三罐啤酒,轻手轻脚地推开玻璃门,深夜风凉,吹得他一哆嗦。
今晚的月亮没有那么透,遮遮掩掩地躲在黑云后面,江文韬有些失望,“呲~”地打开啤酒,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冰冰凉凉的,顺着食道进入胃部再逐渐蔓延至全身,风凉,酒凉,心凉。
侧头,微黄的灯光透过薄纱映在她的窗檐,影绰出一个倩影,立在床前,柔弱且倔强。
知恩恍惚中听见一声轻响,像是沉眠的气泡,触碰到易燃的空气,绚烂爆炸。
她知道江文韬在阳台,或许在看月亮,或许是在等自己,心里想去,但理智告诉自己不行,网上的热度还没散,两人正处于风暴中心,漆黑的夜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灯影绰绰,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轻叹。
【今晚应该没有月亮吧】
她的心底莫名其妙地冒出这样一句,未曾验证但又令她确信无疑。
“月亮被遮住了。”他的嗓音依旧低沉,只是多了些清冷。
“风比昨天凉。”
“楼下坏掉的路灯被修好了。”
“ ……”
“我,也比昨天更想你。”
一时沉默无言,两颗近在咫尺的心却无法如愿以同一节奏跳动。
江文韬起晚了。躺在地上的闹铃,透过窗帘恰巧晒在脸上的阳光就是证据。他转身揉了揉肿胀的眼袋,恰巧看见倒在桌上的半罐啤酒,扭曲着身子,滴着口水,似乎在说【你还敢看我!】
江文韬被它彻底吓醒,匆忙起身洗漱,难得穿上短袖短裤,刚踏出门又匆忙折回,拣起箱底的鸭舌帽戴上,挡住满脸的憔悴。
独自一人走在路上,白色的积云依旧断断续续的塞在蓝天中间,田野间随处可见的野花被不请自来的访客踩进泥坑,不长的一段路江文韬却捣碎了脚步,磨蹭着走完。
“早上好!”孝利姐中气十足地与他打招呼。
知恩和孝利一本正经地跪坐在瑜伽垫上。
“早。”
“小韬要不要一起做瑜伽?”
他瞥了眼累到浑身颤抖的知恩,唇角带笑:“我还是欣赏吧。”
早餐是南瓜粥,瓷白的碗,金黄的料,夹杂着一抹焦黑。
江文韬抿了口。
“怎么样?”李孝利眯着眼睛看他,“知恩做的哦。”
李知恩曲腿抱膝,如铅的发丝挂在双颊,睫毛微微颤抖。
他托着碗底,一口喝完,浮夸地睁大双眼:“很好喝!”
“呵呵”知恩拔下几根青草扔向他,“戏过了哈。”
草丝轻轻柔柔地随风飘起,又轻轻柔柔地在他脚边摔倒,轻轻柔柔地在台阶上起伏。
“看来影视圈与我无缘了。”他的语气并不可惜,反倒有些庆幸。
自从知恩有意疏远后,他就经常会发呆,昏昏沉沉,乱七八糟的想一堆事,突地惊醒,脑海里又空空荡荡,想不起任何东西,就像是场如真如幻的梦。
“喏,这个给你。”
她的掌心躺了颗巧克力豆,圆滚滚的豆子顽皮地抖了抖,似乎在传达内心的不安。
“谢谢。”江文韬没有拒绝,从她冰凉的掌心拣起湿润的巧克力豆,揉了揉,扔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