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还是没有一点声响。周昀知道张归是真生气了,但一声不吭真的吓到他了。这些日子,他了解张归,这人外表有多柔软,内里就有多刚硬,他不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自己却绝不随波逐流.他永远有一套自己的原则,不被触及时便得过且过,一旦被触及,宁可鱼死网破也是眼里不揉一粒沙子。
周昀很怕自己是踩了张归的红线而不自知。
暮色降临,周昀觉得自己的心口空洞洞、凉凄凄的,一股绝望猛地蹿上脊背,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他略带哭腔、语气激动:“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天有多难过……你倒是说句话啊!”激动之余,周昀推了房门一把——门开了,里面没人。
周昀红着眼睛扫视了一圈,然后,抬起胳膊抹了把脸,近乎疯癫地给管小文打电话,“行动,多带点人,快!”
管小文挂了电话,就带着包厢里的人朝周昀宿舍过来了。
秦大妈挎着两根半大孩子那么高的大葱,站在楼梯拐角处歇脚,突然见十来个大小伙子拿着大包小箱冲上来,吓了一跳。
回到家门口,见周昀正站在门口迎接他们进屋。
秦大妈突然想起看过的法制栏目,战战兢兢地往601屋里看了一眼,一抬头,正对上周昀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立马惊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她打开房门,闪进门里,隔着门缝儿问周昀:“张归呢?”
周昀一边关房门一边敷衍道:“鬼知道。”
秦大妈吓得关门的手都抖了几抖,关好门后,马上给张归打电话。电话没打通,急得她团团转。转到老伴儿往昔的照片面前,她略作思考,对着照片说道:“如果过了十点,张归这孩子还没回来,我就报警。”
周昀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锁定成了嫌疑犯,犹在屋里放狠话:“实在不行,把地刨了,我赔。”
“对,你们大胆干,我哥儿们啥都没有,就是有钱。”
说完,管小文又领了周昀一记白眼。
白完管小文,周昀道:“你先走,让他们先干着,别到时候你俩又撞一起。”
管小文忙点头,边点头边从包里掏出了一个袋子,递给周昀,“给你,救命的。”
周昀隔着袋子摸了摸,一根一根的。打开一看,一堆白蜡烛……
见周昀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管小文帮他将蜡烛重新包起来,“本来想给你买香薰蜡烛来的,想想有点矫情,红蜡烛吧,又太刻意。”
所以,他买了白蜡烛,既不矫情也不喜庆,还透着哀伤……
管小文和张归是没撞一起,但张归和这帮大包小箱的人在二楼撞上了。
只听一个拿着工具箱的人说:“现在这人真是有毛病,见过修电路的,第一回见要把电路搞坏的。”
另一个人说:“钱多烧的吧!咱干好活就行了,钱不少拿,管他是修是拆!”
张归一打开房门,就见客厅墙角处有一片光亮,光亮后面有一张白到近乎惨白的脸,要不是那双眼睛里有烛火跳动,张归还以为那里摆了一张什么人的遗像呢。
说不害怕是假的,最起码一打眼看上去挺吓人了。
张归伸手开灯,灯没亮。
墙角那张大白脸幽幽地开口道:“停电了。”
张归打开手电筒去看保险丝,见电闸是关着的。他将电闸推回去,灯还是不亮。
周昀站起来:“能修好吗?”
张归看着桌上那一堆白蜡烛,想起上楼时在二楼撞见的那些人,大致明白他们嘴里说的“钱多烧的”是哪一位了。
“你从哪儿找来这么多蜡烛?”张归问道。
周昀早就编好了蜡烛的来历,对答如流,“之前收拾阳台时看到的”,说完,又欲盖弥彰地补了句,“应该以前也经常停电。”
张归心道:真巧。
见张归不说话,周昀又有点慌,转移话题道:“你买什么了?”
打开购物袋一看,一袋面条,两大袋虾……都是做鲜虾面的食材。
看着这些食材,周昀想起上次吃鲜虾面的场景——两大碗鲜虾面,一小碗虾,考拉一阵暴风吸入后,又把爪子伸向了他们的碗……最终,考拉吃虾吃到撑,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呼噜,他们俩可怜兮兮地吃了几只虾和两大碗面。吃完后,周昀嚷嚷着没吃够,说下次自己要吃一大碗虾。
想到这里,周昀只觉鼻子一阵发酸,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
那天,吃完面,他和考拉都躺着不动了,是张归收拾的桌子,洗的碗;今天,他发了个朋友圈,说了句想吃鲜虾面,张归就出去买了食材……
周昀轻轻从后面环住张归的肩膀,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处,嘶哑中带了几分哽咽:“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