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约的时辰是申时,谢蘅到的时候,已是申时一刻。
郑衢其实不大相信谢蘅会来。
毕竟如今城内局势不定,且昨日已经探得,这人从未打过马球。若来,十之八九是输不说,还会让世人知晓,其和郑府走的过近。
对其来说,委实算不得什么好事,聪明人都该知道怎么选择。
然而,即便心底都明白这些道理,郑衢这日还是早早的就来了自家的马场。他看起来十分随意的在马场上打着球,丝毫没一点被最近的事影响到的样子,也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期待谢蘅到来的反应,或许也只有其偶尔不经意的看向场外台上沙漏的余光,才暴露出些许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申时的沙漏滴完,还未有下人来报,郑衢骑马的动作便渐渐慢了下来。
他回到场外喝了杯水,“本公子骑马时,可有人来?”
“回公子的话,门房那边并未有人来报。”
郑衢眉头一皱,“再去让人看看,要有人骑着马来,带来见我。”
“是。”
吩咐完,郑衢便随意的擦了擦额前的汗渍,再一次回到了自己马上。
去传话的下人没多久便重新回到了马场,彼时郑衢刚刚进了一球,他起身望去,瞧人对自己摇头,他握着球杆的手倏的便是一紧。
谢蘅姗姗来迟,郑府的门房一看到有人来了,都没细问,一确定她是来找自家公子的,连忙把人放了进去。
谢蘅心下有些纳闷,直到,她在马场旁看到了在球场上黑脸打球的某人。
不得不说,郑衢的马球打的是真的还可以。
这人五官本也可以,棱角分明,里外都透着股肆意张扬,再加上其桀骜不驯的性子,也不怪能成为长安四大纨绔之首。
当然,郑衢的不学无术,和姑苏的张则名那等纨绔败类又有些明显的不同。
即便人真的嚣张,却不属于下作那一类,这或许和其出身,也有着很大的关系。
场外突然多了一个人,郑衢尽管已经看到了,却没有立马停下,反而是继续我行我素,又打了大约一刻多钟的样子。
谢蘅不急也不喊,人要打,她总归手没好,就在一旁看着。这反应,和郑衢预料中的,大为不同。
他的气没出痛快,哪怕重新回到场外,他都没怎么给谢蘅好脸色。
只见郑衢大坐在凳子上,头也不抬的问:“申时已过,你还来做什么。”
谢蘅十分自然的坐在了郑衢旁边的凳子上,“路上遇到些事,便耽搁了一会儿。”
郑衢闻言抬头看了谢蘅一眼,见人外袍上带着尘土,头发也有些浮躁,看起来不像是说谎,他心底的不快竟然神奇的淡了许多,只嗤笑了一声道:“你这是摔了马,还是被人给拦路打劫了一通。”
谢蘅笑了笑,“都不是。”
“不过,总归是耽搁了些时辰,”
“不知郑公子这赌局,还算不算数?可还要打?”
郑衢没有立马答应,他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审视着谢蘅,“知道我是谁,你今日还敢来?”
谢蘅嘴角微扬,不甚在意道:“你这话说的,难不成我昨日不知道你是谁?”
郑衢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我不和无名之辈比试。”
尽管二人昨日交过手,但郑衢还没问过谢蘅的名字。
谢蘅回以一笑,“巧了,我的名字,有本事赢过我的人,才有资格知道。”
这是在挖苦郑衢,昨日没有赢一事。
郑衢神色一僵,随即看了过去,四目相对,他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冷笑道:“你是第一个,敢这样和我说话的人。”
谢蘅眨了眨眼,“那我该很荣幸?”
郑衢咬了咬牙,他倏的站了起来,早谢蘅一步,朝前走了去,头也不回道:“上马。”
能看出来,虽然一开始来的时候,郑衢没有好脸色,还让自己在一旁等了那么会儿,可自打知道她并非是故意迟到后,这人的态度就有了转变。
所以,所有的臭脸和不爽,只是因为她的迟到,而并非是不想和她比试。
清楚了这个,谢蘅与人相处,自然不会束手束脚,担心过多。
她跟着郑衢站了起来,却看着人的背影笑了笑,“你先前打了那么会儿的球,不再休息休息?”
郑衢翻身上了马,看着谢蘅不屑的笑了一声,“便是如此,我赢你也是绰绰有余。”
谢蘅没再多说,她单手按着前鞍桥,脚踩马镫坐回了自己的马上,下人们适时的送上球杆,谢蘅拎在手里找了找感觉。
“怎么比?”
“一炷香内,五局三胜,谁先进三个球谁赢。”
“好。”
谢蘅不是左撇子,先前也没用左手拿球杆打过球,赵瑾教给她的技巧是出其不意,以柔克刚,眼下右手不便,这个所谓的出其不意,便无法发挥最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