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也不勉强,给自己又点了一根,把烟盒收起来,问顾晓池:“我和小苇的事,你知道多少?”
顾晓池说:“知道你们从大一开始就是最好的朋友,不止你和苇姐,还有……慕雨。”
乔羽仰着头,对着天空吐着烟,又问:“还有呢?”
“慕雨对苇姐的感情得不到回应,家里又出了事,就……跳……”
“跳lou了,死了。”乔羽替顾晓池接话:“你知道小苇为什么不回应她么?”
顾晓池沉默。
乔羽又问:“这些事韩菁告诉你的?”
顾晓池想了想,没法否认,因为这些事儿只有韩菁知道。于是她点点头:“我知道了慕雨的存在以后,去问菁姐,菁姐就告诉我了。”
“韩菁为什么告诉你?”乔羽瞥了顾晓池一眼:“因为你喜欢小苇?”
顾晓池看着乔羽。
乔羽也在看她,不过脸被渔夫帽遮去了大半,不太看得清她脸上的表情。
顾晓池点点头:“嗯,喜欢。”
乔羽笑了一声:“有多喜欢?”又抬起小腿打蚊子,抽着烟。来来往往的路人看着,好像这两人心平气和的站在这里,唠着家常似的。
顾晓池说:“很喜欢。就……很喜欢。”
她一向寡言。不知道胸腔中那么多浓烈的感情,该如何宣之于口,尤其是在乔羽面前。
“很喜欢是多喜欢?”乔羽又笑了:“命都可以不要的那种?”
“那你呢?”顾晓池反问。
“我?”乔羽又抽了一口烟:“刚我们说到,小苇没有回应慕雨的感情,对吧?”
顾晓池等着她继续说。
乔羽摘下帽子,对着顾晓池笑,夜色中,眼睛亮晶晶的:“背后的原因,是连韩菁都不知道的两点。”
“第一,首先对小苇表白的人,其实是我。”
“第二,我救过小苇的命。”
顾晓池胃里的牛肉面辣油,又烧了起来,一阵胃疼,火辣辣的。
******
顾晓池收到葛苇的信息是在两天以后。
葛苇问她:“在哪?”
顾晓池想了想,回了:“学校画室。”
葛苇又发过来:“出来一下,有事跟你说。”
顾晓池收拾了画板走出去,学校门口,一个隐蔽的位置,葛苇的奔驰停着。
葛苇坐在驾驶座上,发呆。
顾晓池走过去敲敲车窗,葛苇回过神来,帮她给车门解锁。
顾晓池没上车,反而绕到驾驶座那边:“我开吧。”
总觉得葛苇恍恍惚惚的,没什么精神。
葛苇撇撇嘴,顺从的从驾驶座钻出来,没去副驾,反而去了后座。
顾晓池发动车子。
两人恢复了一开始认识时的位置。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同在一个车厢,却好像隔着永远跨不过的距离。
顾晓池沉默的开车,葛苇把车窗摇下来,沉默的抽烟,一根接一根的。
开过灯红酒绿的CBD,开过一座座人行天桥,开过护城河,开过一条条僻静的小巷。
顾晓池终于把车停在一个无人的巷口,发动机的声音安静下来,能听到窗外的虫鸣。
惊蛰早过了。百虫始鸣。
邶城的春天太短,夜风中已经有了夏天的味道。
顾晓池没看时间,但估计现在至少午夜十一点了。她停的巷子挺偏,路边的一排小店早都关门了,昏黄的路灯下,一个人都没有。
顾晓池转头盯着窗外,一家小卖店的门后,好像有猫,一个黄色的身影一晃而过,也有可能是她看错了。
但她一直盯着那里,好像在等猫会不会再来,嘴里问:“什么事?”
问后座的葛苇。
葛苇说:“副驾抽屉里有药。”
“嗯?”
“你的脸还疼么?”
或许这就是葛苇道歉的方式。顾晓池还盯着窗外,猫再没来过。
她低声回答葛苇:“还好。”
葛苇在后座又点了一支烟,打火机打得啪啪响。葛苇说:“要不我送你出国留学吧,你不是想学服装设计么?”
顾晓池视线一直盯着的地方,猫的身影又钻出来了,四只脚好像是白的。
原来真的有猫啊。
“你这么想赶我走啊?”顾晓池盯着猫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葛苇低声说。
“当年乔羽,是怎么救了你的命?”
葛苇好像叹了口气,也可能只是吐出一缕烟,她说:“我们大三那年,一起去一水库玩儿,开着一快艇,想去一座岛。走了一半,变天了,风刮得跟疯了似的,看着要下暴雨。”
“开快艇的人,四五十岁一男的,连他都慌了,说没见过这种情况,真挺危险的。载着我们往回赶,但是浪太大了,快艇很轻嘛,船身晃得跟海盗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