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迷迷糊糊睡了多久,“轰隆”一声巨响在高空炸开,一道响雷直劈在耳边,天香猛地惊醒,门外黑云压顶,不时豆大的雨点便从半空砸了下来。
伸手去摸桌上的茶水,才刚触到杯身,手下一滑,茶盏从手中滑落,清脆的声音在房中显得格外响亮。
天香颓丧躺回去,自己尽然连握住茶盏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那日,直到黄昏薄暮,天香才等到冯素贞回府的消息。
跟随着桃儿脚步匆匆赶到后院,却看到钱昱长身立在雨中,杏儿使劲敲打着书房的门。
见到天香,杏儿放弃敲门,哭丧着脸来到她跟前,“公主,驸马才回府就把自己关进书房里面去了,任谁敲门都不搭理。”
闻言,天香走到门前使劲推了推,房门纹丝未动,应是从里面反锁了,她又轻轻扣了扣门扉,“有用的,你在里面么?”
等了许久,里面依然毫无动静,也无人应答,天香无奈只得放弃。
天香走到钱昱身旁站住,“你跟本宫过来。”
语罢,天香便走向院内的湖心亭,钱昱则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进到亭内,钱昱便在天香身后不远处跪下来,“公主,奴才死罪。”
天香背对着他,呼吸着空气浓郁中的水气,“是他吗?”
“是李兆廷。”
雨淅淅沥沥下着,天香望着不远处几棵树上残留的落花被雨水打落一地,心里氤氲起别样想法,她深深吸了一口水气,寻个位置坐下来。
“本宫要你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照实讲来”
“是!”
东湖景园原是亓王的一处住宅,里面极尽雅致,亭台楼阁,曲水流觞。
红炉煮雪,青梅煮酒。
依着湖边假山旁的一座小亭,李兆廷跪坐在里面,他面前是一张紫檀茶几,上面放置着一套紫檀茶具,旁边火炉上的茶壶里有袅袅白汽从壶口喷出,旁边桌子上还放着一架古琴。
冯素贞到时,李兆廷正将煮好的茶水倒入盏中,腾腾冒着白汽。
“素贞,你来了?”听闻脚步声,李兆廷并未抬头,而是重新把茶壶中的残渣清理干净,重新沏了一壶冷茶放入火上,随后将茶盏往前推了推,“这是你以前最爱喝的黄山毛峰,尝尝可还合口?”
冯素贞从善如流,在旁边坐下来,端起茶盏,茶的香味便扑鼻而来,她眼角扫过四周,一眼便看见那架古琴,那是当年她和李兆廷的定情之物,冯素贞不动声色,微微饮了一口便将茶盏放下,“茶是好茶,不过以前喜欢,现在未必还会喜欢。”
闻弦音而知雅意,话里的弦外之音已然明了,李兆廷讪讪笑道,“素贞,说笑了。”
“我并未说笑。”
冯素贞将茶往李兆廷的方向推了推,另外取了茶盏,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是几片淡绿的茶叶,提壶重新为自己沏了壶新茶,很快比先前还要浓郁的茶香便从盏口飘了出来。
冯素贞指着桌上澄碧的茶水,笑得淡然,“年少时喜欢毛峰是因为我只识得这一味茶,后来慢慢品尝了其它茶叶,识得的多了,也不会整天去想着毛峰,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淡忘了,现在我更喜湄潭翠芽。”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是相当的明显,李兆廷白净的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扭曲与不甘,“不可能的,我不相信,你是骗我的是不是?”
冯素贞平静的看着他,并未搭话,她知道自己此次来不是要和他谈旧情,而是要打破她们之间的关系,她和他总归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总归是要残忍一些的。
她从怀中掏出玉佩,在手里掂量掂量,随后推到李兆廷跟前,“兆廷,你可识得此物。”
见到玉佩,李兆廷瞳孔骤缩,扭曲的脸愈发惨烈,他颓然倒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知道冯素贞主动找他已然查明所有真相,即开门见山道,“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小三子!”
李兆廷不解,疑惑看着她,“小三子?”
怀疑?有怀疑吗?
冯素贞在心里不住自嘲,她从未想过,也从未怀疑过眼前这个人,若不是那天她从慎刑司回来,小三子的出现打破了僵局。
“小三子曾见你进过亓王府。”
“原来如此。”李兆廷脸上神色难明,笑得惨淡。
“还有,“冯素贞猛地拉过他受伤的手,一把掀起他的袖口,手上还残留着一排清晰的牙印,“你的手不是采药受伤,而是衣儿咬伤的?”
李兆廷收回自己的手,“今天你是来问罪的?
“这一切真是你做的?”冯素贞不置可否,“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了你!”
冯素贞愕然,“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