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就在她身边,她的情绪变动自然全都收入眼底,他也十分疑惑,那玉章到底做了什么。
明空担忧地看了冥主一眼,道:“那法阵显然已经对他不起作用,我们坚持下去,只是白白浪费法力。况且……方才他离开的方式,分明是动用了划破界壁的法术,而这种法术,除开一界之主能凭借本界的力量勉强划破之外,便是少数几位才能做到。”
“那……”宋心悦僵硬地问道,“有人可以回溯时间么?”
众人猛然转头看她,脸色陡然冷了下去。
这话问出,在场众人再也没有迟钝到此刻还意识不到问题的,一时间默然无声,竟是个个死气沉沉垂头丧气。
“无人吧。”这般紧张的气氛,冥主低低笑了出声,“他是留我们一日,明日再来取我们性命啊。”
“为何如此麻烦!痛快些不好么?难道还期待着我们会去求他?做梦!”老八听着就开始跳脚。
历怀静静看了冥主许久,直到见冥主仿佛认命一般闭上眼,才淡淡道:“今日六月初三。”
“韦陀诞辰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发问之人悄悄看了一眼冥主,只见他面目淡然,语气更是疏淡。
“护法菩萨诞辰,是他选的奉我为主之日。”
作者有话要说:万万没想到,最终大boss,昨天才决定。
甚至名字都是临时编的。
哦,关系也是。
原本设定玉章跟冥主根本没什么关系。
就为了瞎编,编出乱七八糟的支线来了。
笑死。
☆、吾主(六)
洛水河畔躺着三个人。
那三人被捆着放倒在河岸旁,洛水一滩一滩的水浪打过来,将三人浸没,数息之后又退去,再过片刻,又有另一波浪头浇在他们身上。
许是被捆在此处的时间有些久了,三人脸上都显得十分苍白,嘴唇也因长时间泡在水中而浸得发紫。其中的少年到底年纪轻,已经没了意识,仅能凭断断续续的呼吸判断还活着。残存了迷离意识的宋云鹤与苏小茗此刻也没有半点庆幸,倒觉得,此刻若是也如儿子一般昏死过去,便不必这般既受身体折磨,还受内心煎熬。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苏小茗觉得前路再渺茫,也还是不停地唤着儿子的名字,祈求着微末的希望。
一声声“阿尧”叫得凄婉又痛苦。
宋云鹤双目无神,望着头顶。
那里乌泱泱的一大片站着看不清数目的魔族。
为首的两者,便是将他从两位阎罗手中救出的两者。
一个隐匿在一团魔气中,看不清面貌,站在那团黑云前不断地嘲讽那些神仙根本不管他们这些凡人的死活。
宋云鹤倒觉得有些好笑,要说神仙不管他们死活的是他,又期待那些神仙管他们死活的也是他。怎么都是他占理,宛如那些吵起架来胡搅蛮缠的泼皮无赖。若他在平常境况中遇见,定然是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他觉得另外那人兴许是跟他一个想法,那人神色疏淡垂眸看着手中一样东西入神,显然身边的同伴说了什么并未放在心上。昨日匆匆见过一面,此刻再见,才仔细打量起来。那人发色稀奇,一半黑,一半白,宋云鹤看得久了,恍惚中觉得那人似乎像是从眉心处被劈做了两半,才会如此奇异。
过了良久,一声清脆的呼喊令那团魔雾的叫骂声停了。声音太过熟悉,宋云鹤心神一震,偏头看过去,入眼便是从北城中跌跌撞撞赶来的一位少女。
少女已经哭得不成人样,眼见就要奔过来。
而她头顶上正是对她虎视眈眈的魔族大军。因洛水畔乃当初建造须臾境时所划定的边界,起了些许阻挡作用,那些魔族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安安分分守在外头,一步也不逾越,只守株待兔般等着扑火的飞蛾。
显而易见的,飞蛾就是身怀定魂珠还要来救他们的少女。
宋云鹤有一瞬想,自己是不是不该苟活着,否则,她就不会一次次因为他而入龙潭虎穴。但又会从心底里升腾起一丝隐秘阴暗的欲望,若能多见几面,未来如何又有何妨。
少女终究未真的到宋云鹤面前,她在半路中便被判官阻拦。
判官仅瞥了一眼头顶上淡漠地注视他们的玉章,按下心中冷意,苦口婆心跟她剖析这其中利害。
这些道理她两位师父先前与她说得早已足够多,但宋心悦此刻是急了。那里如刀俎鱼肉般躺着的是她至亲,于神仙而言无足轻重,于她而言,却是这世间最重要之人。她不是神仙,也不想当什么神仙,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朴实的愿望,就是将她爹娘弟弟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