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泪珠,和着冰冷的雨水,仿佛心中那种冰与火的煎熬。
“上来!”车上的人撩着车窗帘子,冲她,沉沉地喊。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姿态,永远居高临下,当她幼齿小孩儿般教训拿捏了,再施舍垂怜一点点。
少女就听得更怒了,继续迈着步,冲着雨幕里,甩了一句:
“脏兮兮的车,我才不坐!”
他叫她上车,她就得上吗?她才不坐他的马车呢,他经常跟他宠姬在里面鬼混,谁知道上面残留些什么味道!
就那么潇洒地走出几步,听得身后踩水脚步,头顶雨打突然停住,下一瞬,人便腾空而起,失了重心。
那男子跳下车来,撑了伞,将她遮了,然后一个拦腰捉腿,打横了抱起,再折回身,两步蹬车,将她给杵在了车座上。
一气呵成,大气都不喘一口。
接着便坐到她身边,伸手就来解她腰间封带。
少女心头委屈怄气,便本能地抗拒,一个撑手仰身,抬脚一蹬,便缩到车厢角落里去躲避。
车内挂了盏笼灯,她便借着那幽光,冲他怒目而视。
头发湿乱,浑身湿漉,像一只想要骄气竖毛的猫儿,却又将将落过汤,那毛,想竖也竖不起来。
皇甫熠停了一双手在半空,嗤笑问她:“湿衣服穿着,舒服吗?”
好像的确……不舒服,又冷又粘,特别的不舒服。
皇甫璎重新衡量了一下处境,还是觉得舒服更重要。这才又往他边上蹭过来,听凭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掌,在她腰间虚抱了,骨节匀称的手指翻飞,解了层层缠带,褪下湿透的外衫与下裙,就剩一身勉强算是干爽的贴身中衣,松松垮垮地挂着。
男子斜眸将她打量了一眼,似乎是嫌弃地叹了口气,抬手将她肩头微敞的衣襟拉起,又反手拿过座上披风,给她披上,再严实地裹了。
这才又去那储物匣子中去找什么东西。
一边侧身去找,一边还不忘与她算账:
“本王这车,怎么就脏了?”
耳聪目明,记性又好,所以,零星点大的仇都还记得,且还睚眦必报。
皇甫璎反手从内里抓了那裹身的玄锦披风,将自己缩成一团粽子,举目张望车内,还皱起鼻尖儿,一通嗅闻,终是说出心中乱想:
“谁知道有没有些……那什么狐狸精的味道?”
其实,除了她身上围裹的披风上,有些隐隐好闻的木荷熏香与男子气息之外,车内整洁干净,没有任何异味。
那男子从匣中拿出一条汗巾子来,朝她劈头盖脸一蒙,一边重重地,给她擦揉头发,一边没好气地应她:
“净想些乱七八糟的……”
那双掌揉她的力道,还有那磁哑音色中,有些骨痒肉痒的难耐。
皇甫璎却不觉,奋力从那蒙头的巾子中,挣扎了钻出来,偏头垂眸去看着,没忍住,还是犯贱地凑鼻嗅了嗅,问:
“这汗巾子,用来做过什么用的?”
她心头有只小恶魔,忍不住要遐想,这车里常备着汗巾子,该不会是用来擦拭些乱七八糟的污物吧?
“什么也没有用过,新的!”
男子终于恼了,沉声低吼了,复又一把将她头脸蒙住,狠狠地,将那一头湿发,直直擦到发毛起乱,将她搓成一只炸毛的小猫。
末了,还满意地侧目看了看,才扔了汗巾子在一边,从食盒中,把那个油纸包取出来,就是先前皇甫璎在东市上买的那包炸糖糕。
捡出一只来,递她唇边,跟喂猫儿似的:
“饿了?”
“……”皇甫璎摇头。
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响,可那是她专门给他买的,她怎么好意思吃。
“晚饭也没有吃吧?”摄政王却不撤手,且还将那糖糕直接往她唇瓣中塞。
她肚子里的状况,他心里门儿清。
“……”皇甫璎无奈,一边张口去咬,一边又觉得自己好没骨气。
可那冷香冷香的糖油味道,太过诱人了,她抵抗不了。
一口咬住,味蕾苏醒,骨气也没了,索性从披风中,伸出双手来,拿住糖糕,再小口小口地,细细地吃,香香地嚼。
见她放乖了,男子的面色,也变得温润和煦起来,抬手撩帘,朝着车外吩咐:
“进宫,叩西侧采霞门……”
是要送她回宫去。
雨夜长街上,一队骑兵护卫着,马车缓缓行进,马蹄嘚嘚踏雨,车厢摇摇晃晃。
少女双手捧一只糖糕,吃得认真细致,那玄锦披风,就从肩头滑了下来。
男子见她双手粘油,无暇去拉,不禁抽口气,贴心地给她拉起来,又怕再掉,索性从她后背绕臂,将手搭在她远侧肩头,固住顺滑的缎面披围,亦就那么虚虚地,将她拥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