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谢老太爷将手中的茶碗狠狠摔到地上,起身指着谢长垣鼻子骂道,“你眼里就只有你媳妇和女儿是不是?现在你女儿攀上了高枝,转头就要逼死一家子,你还向着她们?”
再上前一步,“啪!”地一声,扬手一个巴掌就狠狠抽在了谢长垣脸上,实在是气恨到了极处,打得谢长垣一个趔趄。
“爹爹!”玲珑不由惊呼一声。
谢老太爷却仍不肯干休,回头指着谢大老爷和孙子谢四喝道:“去,拿家法来!今天谢家就算卖祖产还贵人的钱,也还能教训不孝子!去!”
眼看谢大老爷和堂弟谢四居然真的立刻就从堂屋廊下拿了藤条来,显然是提前备好的。
玲珑气得脸都有些发白,也转头叫了一声:“陶护卫,今天我要接我父亲回王府与王爷吃茶,我倒要看看,现在谁敢放肆!”
“是!”陶然一挥手,两名王府护卫手扶佩刀齐齐上前。
谢老太爷这时候已经怒火快冲破天灵盖了,他一个当爹当祖父的,居然能这样让小辈反复踩在头上脸上?
反正沈菀追讨嫁妆和药材钱的事情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既然这样干脆一拍两散,谁都别痛快!
想到这里,谢老太爷反手从谢大老爷手里夺了藤条,指着谢长垣与玲珑骂道:“谁敢放肆?我也要看,谁能拦着老子打儿子?”
眼看着谢老太爷的藤条就要抡下去,玲珑又气又急,知道王府护卫可以去拦谢大老爷和谢四,却到底不好当真推搡阻拦年过花甲的谢老太爷。
心急之下,她甚至想亲自去拦祖父,然而却被父亲谢长垣一把拉住挡在身后。
与此同时,也从身后院门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谢老精神不错啊,您刚才说什么来着?”
众人本能循声望去,果然是一身月白刺金团纹公服,刚下朝回来的荣亲王萧缙,带着卫锋快步而来。
玲珑立时便扁了嘴,眼眶也红了:“王爷,他们欺负我爹。”
“王爷今日也要干涉老朽训子之事么?”谢老太爷把心一横,破罐破摔,冷冷拱手问道。
萧缙却不搭理谢老太爷,先过去一把牵了玲珑的手:“没事,我在。”
随后向面上神色既惊讶又复杂的谢长垣欠身一躬:“岳父,小婿来迟了一步,您受惊了。”
谢长垣虽然知道玲珑在荣亲王府得宠,却也万万没料到萧缙会这样见礼,一时竟怔了,与目瞪口呆的谢家其他人一样反应不过来。
玲珑哪怕又晋了位份,也不过是荣亲王的宠妾,府中还有出身更高的侧妃,除了将来荣亲王正妃的父亲,谁有资格让萧缙称一声岳父?
“父亲。”玲珑自己却是心安理得的,眼见谢长垣真的怔了,连忙拉了父亲袖子一下。
“王爷言重。臣,不,草民……”谢长垣虽然在商场上机变得宜,在萧缙跟前却有些拿不准。
毕竟是女儿玲珑终身所托之人,贸然拿大万万不可,但太过自轻也怕反而轻贱女儿,所以措辞之间反而更加纠结。
“岳父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萧缙明白谢长垣,就是与沈菀一样正直又谦和本分的人,笑意越发温和,“小婿已经叫人备了车,若蒙不弃,还请到王府吃杯茶,也好与岳母相见。”
说完,好像才想起来旁边还站着手持藤条的谢老太爷,以及瑟瑟围观的谢家余人。
萧缙又是唇角微扬,只是目光环视之间全是冷意:“听说谢老的孙子想明年乡试下场?令爱的儿子,想活动进上林营?还有您两位孙女,夫婿都是官身罢?”
谢老太爷先前怒气涨红的脸,一点点地转为了惨白:“王爷,这是,这是……”
萧缙笑笑,面上神色似乎还是温和的:“谢老何必勉强。若是早些分了家,即便卖了这南城的破宅子,还是有几千银子回乡做个富户耕读度日的。”
顿一顿,斜睨谢老太爷的目光忽然锋锐如刀:“倘若本王的岳父受了任何伤损,谢四的功名前程,其他谢氏女的夫婿仕途,本王就让他们断得干干净净,永世不得翻身。这破罐破摔的本钱,府上到底有没有,谢老自己掂量罢。”
言罢,重新回到谢长垣与玲珑身边,大大方方伸手去牵玲珑的同时又伸手一引:“岳父,这边请。”
谢长垣还是欠身还了礼:“王爷请。”
玲珑直接过去挽了父亲的手臂:“父亲,您就不要与王爷客气了。走罢。”
这倒也算个半个台阶,谢长垣不再推脱,由女儿玲珑挽着扶着,上了荣亲王府的马车。
他们几人踏出谢家宅子门口的时候,听到了身后“啪嗒”地一声,大约是谢老太爷手中的藤条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