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多看了两眼,冷汗便已浸透宋芷昔后背。
吴念柔却一副丝毫不受其影响的模样。
“此处虽是门派禁地,可小时候师父总偷偷带我来此处看。”
她目光飘向了远方,悠远而深长:“他说,真正的云华门都已被埋藏在了这个下面,如今的云华门不过是一具即将风化溃散的空壳。”
“我记忆中的师父,总爱拧着眉头絮絮叨叨的念个不停,直至后来顾师兄来了,我才终于在师父脸上看到一丝笑容。”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我五岁那年,便因家中太穷供不起吃食而被丢进深山,若不是师父恰巧经过,我大概早已葬身狼腹,又岂会活到现在。”
说到此处,吴念柔飘飞的思绪终于又回来了。
她目光定定望向宋芷昔,却久久不言。
“你也是来劝我和师兄在一起?”宋芷昔面上辨不出任何情绪,声音亦淡得像是风一吹便会散去。
吴念柔缓缓摇头:“不,我与你交过手,我甚至比阮软更了解你,你绝不是那种会轻易屈服之人。”
宋芷昔已皱起了眉头:“那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我来斩顾师兄的心魔。”
吴念柔话音才落,便有一道水流凝聚成冰锥,直刺向宋芷昔心口。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宋芷昔只觉心口一痛,便已被吴念柔推入深渊。
急速掠过的山风将她胸口渗出的血珠扯得四分五裂,她苍蓝色的裙孔雀翎羽般散开,就像一只风中濒死的蝶。
宋芷昔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流失。
如果还有力气,她真的很想跳起来大骂一声:“可去你大爷的!劳资嫁还不行么!非得弄死我就开心了!”
她是有自己的底线与骄傲,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那种宁死不屈之人。
毕竟,活着才有希望,才有可能改变这一切。
可真是无奈啊。
明明她从来都不怕所谓的受辱,只想活着,却死得一次比一次干脆利落。
※
与此同时。
上九州界中州祝融峰上。
恢弘壮阔的结丹异相骤然中止。
围观群众皆愕然。
人群中已经有几个嘴碎的开始鬼扯。
“哪儿有结丹结一半异相都跑不见了的,这人别是平日里做多了亏心事吧!”
另一人也凑上来阴阳怪气地道:“可不~听闻还是个骨龄不到五十的天纵奇才,估摸着也就是个靠丹药堆出来的世家子,根基不稳也不怪会这样。”
说着说着,这两人便相视一笑,仿佛早已看透一切。
存着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
整个修真界有记载以来,最年轻的金丹修士也有近七十岁,骨龄不足五十的金丹修士,简直想都不敢想。
打脸来得就是这么及时。
几乎就在那人尾音落下的一瞬间。
本已回归平静的天空突然卷起无数飓风,不论金龙还是鸾凤又或是那踏云而来的瑞兽全都被撕裂一空,整片天都被染成血一样的红,无尽杀意如潮水般涌来。
已经有围观群众挺不住,被那杀意逼得两腿发软,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万籁俱寂。
天地间只剩一片刺目的红。
染血的甘露从天而降,祝融峰峰顶轰然崩塌。
一袭玄衣的男子踏剑而来。
他仰头望了望天。
温热的血不断从他捂住左胸的指缝间溢出。
“阿昔,你在哪里?”
※
云华门断崖下。
一双暗红的眼徐徐睁开。
他被包裹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九九八十一根镇魂链随着他的苏醒而开始剧烈晃动。
多少年了,他终于又等来一个活人。
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翘着。
“小白,去,把那人给本座带回来。”
太多年没开口说话,他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随着他一声令下,匍匐在他脚边的一团白花花扭着肥胖的身躯,不情不愿地爬出了这个洞穴。
宋芷昔是被一股糊在脸上的不明液体给臭醒的。
甫一睁开眼,她便对上了一双红灯笼般泛着幽光的卡姿兰大眼睛。
那双眼忽闪忽闪,明媚而天真的盯着她看,仿佛在思考,这么大块肉,究竟该整吞还是抱着慢慢啃。
宋芷昔被吓得都快忘了自己才被人在心口捅了一刀。
她一个鲤鱼打挺直从地上弹起,抱着脑袋“啊啊啊~~~~”不停地叫。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原来地狱是这个样子!!!
她越躲越怕,那红灯笼般的卡姿兰大眼睛便越来劲。
正准备来个肉山压倒,一招制住眼前的人族。
便有把慵懒的嗓音传来:“滚过来。”
都不用带上名字,那白花花的一团便知道老大是在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