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长时间的缄默,宋芷昔始终未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站在远处吃了老半天瓜的玄青终于安耐不住凑了过来,他盯着李南泠看了好一会儿,才酸溜溜地说:“你就是李南泠啊,也没多好看嘛~还不如洞里躺着的那个呢。”
这话说得……
宋芷昔忍不住朝玄青翻了个白眼,将他一把扒拉开,目光再度落至李南泠身上:“有些话请你务必说明白点。”
宋芷昔如今可真是牛逼坏了,在九州第一变态面前都敢如此嚣张,不得不感慨一句:修为高果真壮人胆。
李南泠不说话,被放置在衣襟里的传讯玉符却开始疯狂震动。
宋芷昔侧耳去听玉简里传来的讯息。
李南泠却在这时候撕开虚空,消失在众人眼前。
先前忙着渡劫,宋芷昔压根没注意李南泠是如何出现的,如今亲眼看着他撕裂虚空,宋芷昔整个人都不好了,惊得手中传讯玉符都落了地。
再没常识都该知道,徒手撕裂虚空这一技能渡劫期大能都做不到。
什么认输,什么给她百年自由,统统都是借口。
宋芷昔神思恍惚地回到那个山洞,周弃钰仍趴在地上。
她收起杂乱心事,勉强一笑:“你妈召唤所有九州修士一同回青州。”
返程比来时慢了整整一天。
路上谁都不曾开口说话。
就连一向聒噪的玄青都变得格外安静。
曾经繁华昌盛的建宁城一片萧条,宽敞的主干道上每隔十米驻守着一名翼族修士,他们昂首挺立,眼中尽是大胜后的畅意愉悦,反观宋芷昔等陆陆续续从别处赶来的九州修士,如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
宋芷昔想过会败,却不曾料到,九州界会以这种方式“败”下来。
意气风发的风灈正站在高台上慷慨激昂地说着什么。
宋芷昔不想听,也什么都听不进。
她脑袋空空,有个嘈杂的声音不停在耳朵里嗡嗡嗡。
天是何时黑下来的?
她又是被何人引至周若岚身边的?
宋芷昔浑然不知。
周若岚穿着一袭轻薄的丝裙倚在美人靠上,她声音一如初见时那般,温柔得近乎诡异。
“你在怪我擅自投降?”
宋芷昔抬头望着她,并未接话。
“全九州的合体期修士只剩一个我了。”
她撑着扶手缓缓起身:“哦,还有个生死不明的沧渊。”
宋芷昔依旧沉默。
周若岚已经赤足踩着柔软的地毯靠近,她挑起宋芷昔的下巴,柔声道:“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宋芷缄默不语,眸中一片死寂。
周若岚指腹轻轻摩挲着宋芷昔细腻的肌肤:“后悔为修这无情道杀了我女儿。”
常年练剑的她指腹覆着一层薄茧,每划动一下,宋芷昔便一阵颤栗。
“她是我此生唯二爱过的人。”
说到这里,周若岚又倏地扬起了嘴角,她笑意不曾达到眼底,嘴角扬起的弧度乃至整个面部肌肉走向都与死在千年前的公子一样。
“我时常在想,她若还活着,定然能成为这世间最强大的女人。”
“可她死了,我亲手将她杀了。”
宋芷昔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可她不懂,不懂周若岚究竟又要做什么。
周若岚的声音却在下一刻徒然拔高:“宋芷昔,我以周家第八任家主的身份将家主之位传给你!”
宋芷昔愣了足足五息。
五息过后方才反应过来周若岚究竟在说什么。
许是一下被刺激狠了,宋芷昔混沌了大半天的脑子愈发不好使。
这种情况下,第一反应竟是,她岂不是得改姓周?
周芷昔?不是吧?她可不想碰周芷若的瓷。
第二反应则是,周若岚该不会是在交代后事吧?
宋芷昔越想越觉心惊。
她若不曾在回溯镜中看到周若岚的过去,定然不会冒着这般荒诞的念头来,可她是知道周若岚过去那些事的人。
即便周若岚从未将倦世这两个字挂在嘴上,宋芷昔也能隐约看出她的厌世倾向。
种种疑惑跃上宋芷昔心头,说出口的话却是:“为什么不传给周弃钰?还有,你小儿子呢?”
周若岚的手终于离开宋芷昔的脸,她目光决绝:“周家一日不散,家主便只能是女子。”
宋芷昔脑子里一团浆糊,仍有些闹不明白:“可为什么是我……”
她自认是个聪明人,在某些方面的敏感度也远超一般人,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未察觉周若岚竟是想将她培养成周家继承人。
周若岚又懒懒倚回了美人靠上,反问道:“你是一早就被紫萝选中的人,如今也已通过我的考验,为何不能是你?”
宋芷昔的质疑并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