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我马上过去。”宴任挂了电话,似乎是踌躇片刻才斟酌道,“我晚上有事,先把你送过去。”
祁棠静了一瞬,隐约从记忆里找出这段细微的插曲。
他不过问宴任的任何决定,对宴任没有袒露的生活从不追问。宴任不明确的话语在重生前祁棠并未过问,但现在祁棠转向了他,精致的五官没有表情,但冷色隐隐可见——“去哪?”
宴任怔了一下,像是对祁棠突如其来的态度微微心惊,滞了一霎后才漫不经心道,“处理一点小事,很快。”
祁棠知道这个问题简直可以称作唐突,毕竟他结婚以来就几乎没有问过,但他不问,不代表宴任可以肆无忌惮地选择隐瞒。
寒意如同霜冻,把祁棠眼里的余温快速剥夺,徜徉于夜色的残剩旖旎细碎消散。
他瞥向窗外,再也没有任何提问的想法涌上舌尖。
“动能服务的市场调研明天会送到你这边。”宴任缓和般说道,“陈秘书应该会带着文件去祁氏。”
祁棠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看不出多少情绪。
“如果我耽搁了,你这边……”
“我会看着办。”祁棠无波的目光向宴任看去一眼,“你忙你的。”
话语被祁棠无缝堵死,宴任好像还想说什么,但祁棠偏头靠坐,眼睑无声敛合。
司机把车驶入祁宅,车停后祁棠开门下车,他感觉到宴任的目光落在自己面上,却垂下眼眸,没有和宴任的视线发生任何接触。
“小宴怎么不下车?”欧阳颜听到声音就兴致勃勃来了门口,“让阿姨煮了一大桌,你好几天没好好吃饭是不是?今天要多吃一点。”
“宴任说有事。”祁棠进了大门,回头对还站在门边的欧阳颜淡淡道,“关门,不用管他。”
欧阳颜张望了一下,和宴任挥了挥手,“什么事呀?小宴车还没走呢。”
“我怎么知道。”祁棠语气微冷。
“小宴这孩子——刚才还打电话说刚忙完呢。”欧阳颜带上门,“哎,你好像有点不高兴?”
她拉住祁棠,硬是仔细看了看祁棠的表情,“在车上吵架了?”
“我和宴任?”祁棠微微弯了一下唇角,意思不言而喻。
“也是。”欧阳颜叹了口气,“不生气了,赶紧去坐,我再去厨房里看看。”
祁云昌换了身正装出来,祁玫笑着跟在他身边,“爸,吃顿饭你还特地吹头发?”
“我下午去游泳了。”祁云昌道,“但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当然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爸。”祁棠从沙发边站了起来。
“到了?小宴送你来的?”祁云昌走到沙发边拉他坐下,“站着干什么,小宴跟我说了,下次再陪我喝酒。”
祁玫一屁股坐了下来,把樱桃塞进嘴里,“宴哥还有事啊?”
“嗯。”
“真忙,那哥哥晚上住家里吧?”祁玫向祁棠靠了过去,“累吗?听妈说你这周忙得不得了。”
“嗯,还好。”
“当然累了。”祁云昌叹了口气,“海外的项目总算拿下来了,你哥为这件事忙了多久了——”
欧阳颜和佣人们微微笑着说话,喜色在脸上鲜明而灿烂。
“先过来坐。”欧阳颜说,“可以吃了,别都坐在那里。”
瓷盘里的菜热气熏然,鲜美柔和的气息在呼吸里浅浅流散。
祁棠被祁玫摁着坐下,不让他去端菜,“你今天好好休息,休息好了记得给我伺候你的红包。”
“要多大?”
祁玫转身去厨房帮忙,闻言笑道,“一台车?”
欧阳颜敲了她一下,“又不会开,整天要车,我都拿好了,赶紧去坐。你爸呢?”
祁云昌应了一声,拿着小酒杯,“我来和小棠喝两杯。”
加上重生的这段时间,祁棠有很久没有回家一起吃饭过。
项目忙碌,离婚也一直悬而未决,压力和繁乱的心绪让他离家更远,怕把负面情绪暴露到家人面前。
祁云昌问着祁棠项目的事情,祁棠把近期的情况如实反馈。
祁玫很感兴趣但是听得云里雾里,欧阳颜笑着看向祁棠,欣慰而骄傲地看着她独当一面又相当有魄力的儿子。
“少喝点。”欧阳颜说道,保养得十分润泽的脸上荡起柔和笑意,“熬几天的夜了,不要肝了?”
“我没事,妈不用担心。”
烈酒下肚,祁云昌到底是上了年纪,不胜酒力地泛起醺色。
吃完饭他一边倒酒一边絮絮叨叨道,“小棠,爸真是太高兴你能做成海外项目了,我以为祁氏回不去了,就算是恢复了几年,也做不成这种成就了……”
“爸。”祁棠温声道,天生的冷意在轻缓的笑影里转淡,“祁氏恢复了,我们还能再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