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件诞生的华贵皮草,都有一只血淋淋的生灵。
银亮的刀泛着猩红的光,几十件摆在宰杀台上供人使用。
他越往深处去,浓郁的腥臭味便更重。
半掩着的木门处有交谈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的探头,尼古丁与焦油味混杂在一起,嘶哑的嗓音发出怪叫——
“老马,这批货能多少给我?”
被叫做老马的男人肥肉纵横,他闻言颤颤一笑,整个五官都仿佛个长个的,那双斜视的眼睛睨他一眼,他伸出手来,摆了个巴掌。“这个数儿,”
那问话的中年男人身形细长,嘀咕了句什么。
老马用那双深褐色的粗大手指油腻腻的摸了摸下巴,他佯怒“你不买,有的是人要,现在这些婆娘们,可是舍得花钱。”
他比出手指,“那婆娘给我出这个数,我都没卖!”
“那可是八十万啊,我要不是跟你交情好,这批货用得着拖到现在?”
瘦高男人闻言沉默数秒,拍板定案,“那就给我,一千条皮子,可不能赖。”
那是当然,老马生意开张,眼睛笑的眯起来。
老马拍了拍瘦高个儿,挤眉弄眼“苏生啊,我这儿有点儿上等货,你要不要?一块儿捎带着吧?”
“什么东西?”苏生来了兴致。
老马一扶桌子,站了起来。
他掀开身后的黑布——
一头莽撞的,悄无声息的黑熊束缚在笼中。
苏生吓得后退几步,急促道,“刚这玩意儿就在咱俩身后,亏你还坐的下去。”
“别急啊。”
老马踢了踢外头的锁链,“这不牢靠着嘛,放心,就是这房子里头着火,它也跑不出去。”
老马伸手将黑熊胸前的铁盒子晃了晃,那熊狰狞着抽搐,却毫无办法。
他打开铁盒子。
腥臭的脓水混杂着伤口从一根金属导管的插入边缘滴答落下。
“啧,”苏生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他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啥东西。
他犹豫“你给我个买皮子的干啥,我又不去收胆汁。”
“嘿嘿,”老马拧开开关,黑熊奄奄一息的嘶吼,胆汁滴答滴答流了出来,他找了个量杯接,慢悠悠道,“这可是好东西,人工胆汁根本代替不了,你认识的人多,那些有钱人个顶个儿惜命,你不想要,不代表他们不想。”
老马“怎么样,考虑考虑?”
他踢了踢黑熊一脚,那熊抽搐着瘫倒在地,却因锁链的束缚根本无法动弹手脚半分。
那只脏兮兮的白球团团听到了对话,他无边愤怒不知所起,左侧是加工肉食场的车子,层层叠叠被剥开的狐狸血肉毫不经意的被集装扔在车内。
冲天血气盈满屠宰场,上千条生灵死于非命。
但他太弱小了,只是一只能被轻易提溜起来的小动物,连一个巴掌都挨不过,更遑论去救这些受困的动物。
好比登天。
但他显然不甚甘心,两只爪子被铁器磨得破皮流血,他执拗的不像一只小小的东西。
他不甘心,用牙咬、脚踹、甚至试过头磕,但那只锁纹丝不动。
“小东西,你赶紧走吧!”那只肥胖的,喘息沉重的紫狐道,“他们马上就要来喂食,你被抓了去,反而得不偿失。”
他显然不能好好的交流,奶声奶气的呜咽,晃动锁链的声音依旧不断。
“我知道你的好,你走吧,”那只紫狐依旧好脾气的劝诉,“我的脚坏了,你打开笼子我也跑不了,不光是我,这些笼子里关的所有动物都跑不出去的。”
它好似一个垂垂老矣的长者劝说着这团弱小的,一脚就能被踩死的生灵。
“没意义啦。”
许多双空洞的,脏污的眼睛垂了下来,它们已然接受事实,每日每日迷茫的等着自己的未来。
最大的心愿不过是能求死的快一些,能够不那么遭罪。
幼崽的嘤呜声叫的人心都碎了,剔透的圆眼睛泛着红。
空间死一般的寂静。
紫狐缩着身体试图后退躲开。
“快,快跑!”紫狐嘶吼叫着。
那团小东西还没反应过来,他一回头,山一般的阴影笼罩住他,霎时间——
细密的网兜扣在身上。
天罗地网。
“苏生,你来!看看这是个啥!”
老马兴奋的从笼子中掏出那团毛团团,大掌捏的死紧。
他被抓的动弹不得,喉管似乎都能听见咔嚓咔嚓的轻微碎裂声。
“这是啥?猫不猫狗不狗,我还真从没见过。”苏生瞪了瞪那双极细的眼,试图看的更仔细些,“别是什么杂交的玩意儿。”
他嘴里发出不明的笑,“不然把这玩意儿给我吧,那些贵太太们就喜欢这别人没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