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传递完旨意便退下了。
姜颜对着虞止摇了摇头, 示意她不想去。
皇家的宴会,她看不见又?不能说, 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 那该如何是好。
虞止淡声道:“本王可不敢抗旨。”
姜颜只好断了心思,皇上特意点名要她跟随前往, 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她怕是只能走这一遭了。
三天过??极快, 这日一早,便有婢子前来给姜颜送衣服, 姜颜摸着手中的衣裙,婢子送来的衣衫并不是如她身上穿的那般是织云锦制成的,反而摸着有些粗糙,同她在徐国公府时穿的一样。
既是婢子送来的, 那便是虞止的意思, 姜颜脱下身上的织云锦,换上了寻常的婢子衣裙。
翠绿色的衣衫穿在她身上极为好看?,一抹飘带勾了出纤细的腰肢,盈盈可握。
白色的丝飘挂在眼上, 垂垂欲落,一副让人忍不住窥探的模样。
姜颜梳妆后,便出了明竹轩。
正侯在轩外的虞止看到那抹纤腰,眸子暗了一瞬,随即沉声道:“走吧。”
空荡的街道上,只有几声马蹄声,哒哒哒的似敲在了姜颜的心上,姜颜攥着衣袖,面容有些紧张,随即又释然了。
左右她并未犯过触怒皇帝的过错,更是整日待在府中不曾触犯过律法,皇帝便是叫她进宫,也没有处罚她的由头,这样一想,姜颜便放松了。
日头渐渐西斜,给红砖绿瓦镀了一层金光,波澜壮阔,煞为可观。
姜颜随着虞止坐在轿子里,因着?虞止腿疾,皇上特许虞止的轿子可以在皇宫内出入。
行至大殿前,一道奸细的太监声从轿子外传了进来,太监道:“还请肃王下轿。”
眼前是巍峨的宫殿,守卫森严,姜颜推着虞止进殿。
殿内四角摆着?貔貅铜炉,白色云雾缭绕而上,萦绕着?一股好闻的檀香味。
阶梯之上便是龙椅,姜颜推着虞止立在殿中央,平眼看过去只能看见一抹黄色的衣袍 。
不知这位皇帝为何召见自己,姜颜心里有些忐忑。
一道浑厚的声音自上方想起,“朕的好侄儿,腿可好些了。”声音浑厚,中气十足。
虞止不卑不亢,神色平静,淡声回道:“多谢陛下关心,臣的腿乃顽疾,怕是无法治愈。”
“这个无妨,朕许你从太医院里挑一个太医带回府。”
说罢,他又?接着道:“太医院的王太医善治腿疾,朕觉着?他就不错。”
虞止神色并未有起伏,仍是淡声回道:“臣多谢陛下。”
姜颜听着只觉??皇帝和太子不愧为父子,都想往肃王府里塞太医。
皇帝虞壬见他如此冷淡,眼底闪过一抹晦暗,旋即又是笑脸相迎。
他一步一步走下阶梯,站在二人身前,大掌掐在粗壮的腰上,气势浑厚。
皇帝虞壬看着?虞止身后的姜颜,道:“到前面来。”
姜颜松开虞止的轮椅,往前走了一步,站在虞止的身侧。
姜颜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这种带了轻蔑又?侵略的目光让姜颜一度想躲开。
不知他打量了多久,虞止推着?轮椅往前走了走,挡住了虞壬的视线,他微微抬起下颚,看?着?虞壬道:“府里的婢子素来胆小,不如让她去殿外候着?,免??冲撞了陛下。”
虞壬突然笑了起来,嗓音粗狂,笑完却倏地变了脸色,沉声道:“听说你最近颇为宠溺这个婢子,多为朝中大臣向朕弹劾于你,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他言辞严厉,仿佛这是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
虞止轻笑了一声,道:“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事情罢了,她一个寻常小婢,臣为何要宠溺她。”
虞壬在虞止面前踱着步子,闻言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在大殿内响起,他笑着?道:“那便好,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合该成婚生子安定下来,前些日子孙太傅说他的女儿钟情于你,你觉??如何?”
虞止苦笑了一声,看?着?自己的腿颇为无奈道:“臣如今只是个站不起来的残废,何苦耽误别人的一生。”
虞壬闻言当即沉了脸,斥声道:“可不许这般菲薄,你乃堂堂王爷,又?战功赫赫,嫁给你乃是她的福气,如何敢嫌弃你不能走路。”
虞止摇了摇头,坚定道:“臣并不想成家,还望陛下成全。”
姜颜能清晰的看?到虞止说完这话,皇帝整个人都轻松了。
方才皇帝不过是试探,实则他并不想让虞止与朝臣扯上关系。
静默间,由宫人来催,道:“皇后娘娘问陛下和肃王何时去用膳。”
“这便去。”
皇家宴席,满目琳琅,皆是羞畛,可谓奢华至极。
香气飘散在席间,案几上摆的葡萄颗粒饱满,色泽鲜亮,琉璃盏中盛着?紫色的美酒。
姜颜不由得悄悄吞咽了一下口水,这幅模样正巧被虞止看见,虞止端起琉璃盏轻抿了一口,唇角微微勾起。
正与他攀谈的那位大臣看见这抹笑容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敬酒敬的更起劲了些。
那位大臣便是孙雅媚的父亲孙太傅,孙太傅端着琉璃盏,对虞止恭敬道:“小女才德兼备,品貌双全,且小女心慕与您,不知可否与您结好?”
皇帝与太子对虞止隐隐的忌惮孙太傅看?在眼里,他本是太子太傅,合该与太子在一条船上。
可孙雅媚乃是孙太傅的晚来得女,掌上明珠,她在家缠了孙太傅许久,爱女的孙太傅这才拉下脸来想求于虞止。
虞止闻言将琉璃盏不轻不重的放在案几上,转眸看向身侧的孙太傅,他眉毛轻佻,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漫不经心道:“本王方才失神了,并未听到孙大人说的什么,不知孙大人可否重复一遍?”
那番话颇为没脸皮,说一遍已经是孙太傅为了女儿豁出脸面去了,再?让他说一遍,饶是他一张老脸,也觉??脸红。
可为了女儿,孙太傅深吸了一口气,迎着笑,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虞止闻言,睨了他一眼,神色散漫道:“孙姑娘前些日子带着几位粗实婆子闯入肃王府,想要对本王身边的婢子行凶,不知孙大人可知此事?”
孙太傅闻言愣了一瞬,端着琉璃盏的手顿在半空中,面色只见凝滞,显然是不知此事。
他身子虚晃了一下,随即稳住身子,对虞止歉然道:“是老夫教女无方,老夫替小女给王爷陪不是。”他仰面将琉璃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虞止坦然受之。
孙太傅自知丢脸,自己女儿做出这般无礼跋扈之事,肃王不怪罪她便已是万幸,但若想嫁给他,怕是天方夜谭了。
一早便出了府,过了大半日也未吃东西,姜颜已是饥肠辘辘,腹中隐隐作痛,秀眉微微蹙起,有些疼痛难忍的模样。
按时用饭已成习惯,如今邻近傍晚也未用午膳,姜颜悄悄揉了一下肚子,试图缓解疼痛。
正以为没人注意到她时,殿上忽然传来一阵女声,她的声音沉稳,不见半分柔弱。
“这便是阿止身边的那位姑娘吧。”她抬起手,带着累丝金线银护甲的指向姜颜。
她着一袭绛红色金丝缠枝牡丹朝服,头戴凤冠金钗,气度雍容华贵。
她又道:“上前来,让本宫瞧瞧。”
姜颜心头一跳,不知这位皇后娘娘为何要见自己,她稳着?步子,生怕自己撞在什么东西上,丢脸是小,若是冲撞了什么,怕是她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姜颜刚提着?心迈出去一步,便撞在了虞止的轮椅上,她整个人不受控制般跌入虞止的怀里,后背传来一片温热,意识到眼下的状况,姜颜满面羞红,整个人愣在原地。
殿里的众人看见这一变故皆是一惊,随即面上都多了几分看?好戏的神色。
素来听闻肃王不近女色,如今当中被一个婢子坐了大腿,也不知会是何反应。
虞止轻拢着怀中的那抹纤腰,压着?声音从她耳旁轻声道:“还不快起来,都看着?呢。”
他语气亲昵,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耳畔,好似故意要让人误会些什么。
绯红的霞色从姜颜的耳根顺到了脖颈,闻言,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踟蹰着要不要继续上前,可她看?不见,若盲走过去,指不定要闹出多少笑话。
正当此时,身后的男人开口道:“还望皇后娘娘见谅,这个婢子眼睛有疾,怕是无法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