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枝心尖微微一抹抽痛,脑子里空白了一下。
她心知肚明,陆沉这话是对他心里埋藏的那个女子说的,不是对她。
他生了病,发着高烧,满口说着胡话,可说的,都是他最在乎的人,一个是他母亲,一个就是他最爱的那个女子。
她想,他现下只是个病人,她不能让他被冻死在这个冬夜里。
她得好好照顾他,让他好起来,查清楚,他为什么要杀了她。
……
第40章 只是梦游 心思深藏,玩弄人心,他在坑……
赵明枝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过去的。
只是她醒来的时候鼻子有些堵, 喉咙也有点儿干哑难受,头晕脑胀的坐起身, 发现在自己睡在陆沉的床上,顿时吓了个激灵。
“霖儿!”
霖儿应声而到,打起外间厚厚的风雪帘子,红绿比甲,水红色百褶裙,一脸笑盈盈的走进来,“小姐, 你醒啦。”
赵明枝眼睛被外间的阳光刺了一下,秀眉微皱,扶着额头,记忆有些恍惚, “我……我怎么睡在这儿?”
霖儿歪了歪头, 嘴角促狭的勾起, “小姐, 奴婢还想问你呢,一大早奴婢醒来就发现你不见了, 这一找,才发现你躺在世子的床上,莫不是小姐你半夜寂寞,爬床爬过来的?”
赵明枝记起来了, 脸颊微红, “没有, 只是梦游。”
霖儿笑了一声,没揭穿,“小姐, 奴婢伺候你更衣吧。”
赵明枝这才发现,她身上只剩一件中衣,外衣挂在旁边的紫檀木衣架上。
她瞪大眼睛,赶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她昨晚,明明穿得好好的,怎么一醒来,就只剩个中衣了?
陆沉那贼子半夜发烧,竟然还能趁她不备,对她行不轨之事……
她越想越悲愤,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羞恼,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涌,脸颊火热,心脏跳个不停。
“小姐,你愣着做什么呢?”霖儿将干净的衣服取来,见赵明枝还坐在床上发呆,一张脸却突然变得有些红,心里很是疑惑,“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烫,是不是昨晚世子没给你盖被子生病了?”
赵明枝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我的衣服怎么……”
霖儿朗声笑道,“小姐,你别担心,你的衣服是奴婢帮你脱的。”
赵明枝表情顿时一僵,“你帮我换的?”
霖儿道,“是啊,奴婢见小姐一人和衣躺在床上,露出半个身子,眼上还蒙着一张手绢,担心小姐睡不好,所以便替小姐脱了衣服,又盖好了被子。”
赵明枝心头顿了一下,小脸更加羞红。
她以为是陆沉……
转念一想,陆沉怎么可能会碰她?
他早就说过,他能给她的只有一个世子夫人的位置,他娶她,是免得惹人非议,又别有目的。
他心底藏着一个人,爱而不得,怎么可能会对她另眼相看?
“给我倒杯热水来吧。”赵明枝心底莫名有些落寞,嗓子干痒,确实有些生病了,都是被陆沉连累的,如果不是他办法发烧说胡话,她不会留下来照顾他,管他的死活。
霖儿倒了杯热水过来,疑惑的盯着自家小姐失落的小脸,“小姐,你昨晚——”
赵明枝利落的打断她,“世子去哪儿了。”
霖儿眨了眨眼,道,“世子一大早就离开侯府了,不知道去做什么。”
“他——”她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关心他,关心又显得多余,不关心心里又很不是滋味儿。
但霖儿显然已经明白了她要问什么,笑道,“小姐,你放心,世子看起来好像已经没事儿了,大概是昨晚那药的原因,所以才有些发烧。赢邑说,那不是毒药,那是□□。”
赵明枝表情扭曲的瞪大眼,用力将杯子放在桌上,“什么?!”
霖儿挠了挠头,“确实是□□……”
赵明枝一阵无语。
□□?
她给陆沉下的,根本不是什么迷惑神志的药,而是□□?!
难怪陆沉并未找她麻烦!
原来在陆沉心里,她一门心思,费尽手段就是为了要得到他的宠爱,所以他才对她这番行为自荐枕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对赢邑小惩大诫杀鸡儆猴。
霖儿扯了扯嘴角,“小姐,这件事只能怪我们自己太年轻了。”
“等等。”赵明枝揪着眉,气得脑子里嗡嗡的,“不对,这药是赢邑给你的,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药就是要下给我的?!”
霖儿人畜无害的睁大眼睛,抬头望天,“或许好像应该是的。”
赵明枝冷笑一声,脸上凝聚着可怕的怒火,“好个赢邑。”
他昨晚那番听似至情至性的言语,如今想来更像是卖惨!
他是故意那样说的,好激她去陪陆沉。
这个护卫,心思深藏,玩弄人心,他在坑她!
她完全不敢想象,这药要是被她吃了她会怎么样,陆沉会像她照顾他那样照顾她吗?
若是没有人给她解药,她会不会直接当场再死一次?
霖儿还在替赢邑解释,“小姐,你放心,赢邑说了,就算你不小心吃了这药,也不会死,这药的解药是男人,世子一定会帮小姐解毒的。”
赵明枝差点儿气笑了,“霖儿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陆沉怎么会帮她解毒?
他昨晚迷迷糊糊间将她当做他心里的那个人,都没有碰她,后来发现她是赵翡烟之后,眸中闪过一道厌恶的鸷芒,直接甩袖踢门而去,若当真是她中了药,只怕他第一个会弃了她,又或是将她扔给别的男人解毒。
他绝不可能替她解毒!
想到这儿,赵明枝如置身冰窖,一瞬间只感觉整个房间里阴风深深,游丝一般往她血肉里钻,冷得彻骨。
她不敢再呆在这个留有陆沉气息的房间里,快速穿好衣服,回自己的房内。
“小姐,你怎么了。”
“我要冷静一会儿,霖儿,你先出去。”
霖儿在隔扇门口站了一会儿,隐约听见房内传来一阵隐抑的哭声。
她低着头,从怀里掏出今早赢邑送给她的那根翠玉簪子,愧疚的抿住嘴唇,她就知道自己不该轻易原谅赢邑。
世子和赢邑,根本就是把她们主仆当做工具一般戏耍。
小姐说过,她不会在侯府久留,至多一年,她就要想法子离开。
她现在仔细想了想,侯府尊贵,世子俊美,可再俊美的夫君若不爱自己有什么用?
那夜小姐遇上的谢公子就很好,温润如玉,会读书写字画画,长得也清俊,虽不如世子,但看着是个值得依靠的。
世子既然不喜欢小姐,将来会与小姐和离,不若,现在她就替小姐抓住谢公子的心,等日后小姐离开侯府,就能直接与谢公子成亲,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打定了主意。
日后要多留意谢公子的事。
……
赵明枝歪在碧纱橱内的榻上难过了一会儿,睁着眼,心里总是会莫名其妙出现陆沉的影子。
她用力晃了晃脑袋,那狗男人的影子却像狗皮膏药一样,还是会出现在她脑海里。
她莫名烦躁,又莫名难过,心口又闷又堵,浑身不舒服,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过些什么。
最后,她总算给自己的烦闷找了个理由,可能是她没有趁昨晚的大好时机,杀了他以报大仇,所以很是遗憾。
她昨晚本就没睡好,又因陆沉没给她盖被子的缘故,今日有些风寒,因而趴在枕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她睡醒了睁开眼,霖儿一张白生生的小脸放大在她眼前。
“小姐,你总算醒啦!”
赵明枝吓了一跳,拢眉,头有些疼,眼睛发涩,“现在什么时候了?”
霖儿道,“现在已经未时三刻了,小姐,你还没有用午膳,快起来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吧。”
赵明枝浑身有些乏力,软绵绵的坐起来,喝了一碗霖儿递过来的伤风药,精神好了很多。
她开口便想问陆沉的踪迹。
话到嘴边,又觉得心里又开始莫名焦躁。
她从小到大,从没这么讨厌过一个人,讨厌到竟然想时时了解他的踪迹,想知道他去哪儿了,去做了什么,想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想知道他的高烧退了没有,想知道他昨晚那句呓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仇恨果然是最能让人记住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