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曾与之通信过,但他没能将老人认出来的原因也很简单,当今的神晖宗宗主方同净深居简出,除了偶尔出现指点一下宗门弟子以外,几乎不怎么在武林上露面。没想到他会为了池兰破例来到神兵恩赐台,不仅应千歧?颇觉意外,就连池兰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老者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不必如此毕恭毕敬,老朽一生无甚建树,也只是年龄大了点而已。”
床上的池兰已经不顾身体尚未恢复,直起身来想要对他行礼,方同净见状,赶忙将人给重新摁了回去:“你这个娃儿怎么这么不听话,老朽才刚刚将你体内毒素逼出,现今你必须好好休息调养。”
“宗主,池兰因为一时轻敌,以致于被妖女轻易掳走,实在有愧神晖宗教导,恳请宗主责罚。”被迫躺下的时候,池兰仍然对于自己被霓绮罗抓走这件事耿耿于怀。
方同净摇了摇头:“年纪轻轻的,怎就如此死板,你和池英果然是兄弟俩。”
措不及防听他提到自家大哥,池兰的眼圈骤然红了起来,但他仍是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肯让自己发出哪怕一点声音。
应千歧心里的愧疚之意也再度涌上:“池兰,抱歉,我......”
他话音未落,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看他的池兰突然在此时颤抖地开口道:“对不起,应楼主,只是我现在、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十分理解他的心情,男人于是不再说话,沉默地起身走出了房间。
沙如雪呆在原地,亦不知该怎么办,正准备也跟着他一起离开时,忽听池兰低声道:“沙如雪,请你留下来,有些事我想问你。”
青年愣住了,方同净在拍了拍他的肩膀后随即掩门而去,将空间留给了屋里的这两人。
过了许久,沙如雪才听到池兰问了一句:“你能否将兄长遇害一事......完完整整地告诉我。”
虽然担心他的身体承受不住,但此事也无法一辈子不提起,沙如雪只好尽可能略过了一些细节,再将当时池英如何遭人毒手的情况复述给了他听。
“池二哥,不管你最后肯不肯原谅师叔,我都希望你能够知道,这件事虽是因师叔而起,但真正的始作俑者还是贺陆离。”见他半晌没出声,沙如雪又补充了一句,“我和师叔一定会帮池大哥报仇的。”
脑中控制不住闪过池英的音容笑貌,池兰终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兄长就这样死了,而且甚至没来得及遗留下任何东西,就连骨灰都被熊熊烈火毫不留情地吞噬殆尽。
没有了,他的兄长,那个有些胆小却总会在遇到危险时挡在自己面前的兄长,再也不会回来了。
房内一片寂静,沙如雪只听到池兰断断续续的压抑哽咽,眼眶马上也湿了。
总有一天,他要杀了贺陆离,杀了霓绮罗,杀了这帮无恶不作的魔人!
只是这么一想,青年又觉呼吸粗重了起来,他心下一惊,生怕自己像是上次那样发狂、再度不慎伤害到池兰,便匆忙转身离去:“池二哥,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探望你。”
不等对方开口,他一刻也不敢多待,立刻奔出了房间。
太危险了,如今真龙之力对他的影响已经到了方方面面,只要自己一起心动念,就很难不因此而受其迷惑。直到远远地离开了池兰的房间,沙如雪才松了口气。
方同净与应千歧正在树下交谈着什么,二人皆是眉头紧锁,沙如雪不愿贸然打扰,便在不远之外停住了脚步。耳朵里也隐隐约约飘来老人的声音:“......可是她直到现在也不肯吐露任何讯息,印台主不知为何,也没有对这少女用刑。”
“先前我与霓绮罗交过手,为了营救门下弟子也曾闯入过他们的老巢。那时候霓绮罗透露过自己隶属于一个我从未听闻的组织明火阁,不知前辈可知晓这到底是哪一个教派?”
想到方同净毕竟年长,大约也是见多识广的,应千歧便问了一句。
而听到明火阁三个字后,老人却迟疑了一下,这才不确定地说:“若她所言是我记忆里的那个明火阁,那事情就更为扑朔迷离了。”
见他果然知道些什么,应千歧当即精神一振:“前辈对明火阁有所了解?”
叹了一声,方同净缓缓道:“北疆明火阁,已是一个过于遥远的名字了,早在三百多年前,这个组织就在荒凉偏僻且又是兵家必争的极北之地建立了起来。”
随着他的讲述,有关于明火阁的往事便在男人眼前铺陈开来。
“那时候禅道衣刚刚建国不久,北疆大小蛮族的问题一直困扰着长生国朝廷。明火阁在这时横空出世,号令整顿了北疆的各路散乱部族,由此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那场发生于仙历一百三十年的动乱,传闻便是由明火阁引发的。”